冗长烦乱的一场梦,兵荒马乱的那么几年的时光就算是用字记录那也是洋洋洒洒的好几百万字,但却因为记忆的主人离世,故而在某然的时机倏然被压缩在了一夜,一股脑的全部涌入。
周颐从梦中醒了过来,恍若黄粱一梦。
外面天光已大亮,日头撒出了朝霞,拉长了早起的行人奔波的身影。
夏日日长,天比冬日里要亮的早,所以也不奇怪。
初夏五月,不再是记忆里战火纷飞的年代。
床头上时间显示的是早上六点过几分,闹钟还没有响。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的,可是周颐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很多年。
看了时间,离上课的时间不远了,周颐起了床,收拾了自己,坐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周颐的父亲周默下了晚班回来,父女俩撞见了难免就聊上了两句:“你妈说你找她要了你姥姥的结婚戒指”
“要跟人结婚了”
周默当然是有在妻子那里听到自己女儿和一个ga发生了关系的事。
唔周默对此不知道评价什么,周颐初次发热那天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跟周颐说清楚了,孩子都已经十八岁往上了,有什么事能做不能做的想必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有的是易疏不易堵,总归得自己拿主意才行。
周颐听见父亲的问话,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是。”
她旁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她要和展信佳结婚的事。
这本是极为正常的,因为在后来的那些年,尤其是当她参了军后她的话便越来越少,心事越来越多,举手投足之间也越发的有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模样。
人或许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的,逢人三分笑,说话七分假那些都是她过往的很多年里最不喜欢的,但却成了她往后人生里最深的烙印。
她变得很彻底,再也没有年少时的姿意洒脱。
记忆的最后她不再拥有曾经的模样,也背弃了自己所有的人生幻想,把自己流放,让自己遗忘。
她曾在宋溪让给她圈好的牢笼里安稳地度过
了很多年,维持着宋溪让最喜欢的模样,懵懂又无知,青涩而热情,守着一方天地,关起门来和宋溪让所扮演的好妻子过着自己悠哉悠哉的小日子那是多美好的记忆啊,她曾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那么幸运的再拥有一个家的,有妻子,有女儿,有爱情,有亲情。
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发生了改变或许更早的时候她就有所觉察了,可她太相信宋溪让了。
信了她所有的言不由衷,信了她所有的身不由己,接着在忽然的一天,她的美梦被打破,从谎言中醒来,才骤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一场戏。
她所以为的所有情深缘聚,其实只不过是场被导好了的戏,那个人的好,温柔,体贴,善良只是迷惑她的假象,她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宋溪让手里的一枚棋子。
没了价值之后就会被丢弃。
无法接受的,却又不得不接受。
时局的动荡让人不得已的成长,她流亡的那些年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也遇上了诸多不诚实的幽灵,但却没有一个能有宋溪让那般绝情。
恨么
恨。
没有办法不恨。
她逼着自己长大,逼着自己成长,然后总于赶上了同年人该有的成熟,开始慢慢的稳重。
那或许是好事,因为至少她不会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冲动羞涩,被三言两语的好话就哄得团团转。
但或许又是件坏事,因为自那以后,她就再没有相信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再也不是当年的周颐了。
闻言,周默看了眼自己女儿,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脸上都没有笑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