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满脑子嗡嗡作响。忽然一把揽住晋王肩头,埋首在他颈边,眼眶红红地一句话不说。
晋王岿然不动。
卫信简直希望自己能遁地而去。他无奈地看着展斜阳,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伸手捂住漂亮地眼睛长叹一口气,开解道:“少公子聪敏过人,您细想想王爷为何不带您去雍州。王爷心中何曾有过谁了,这些年王爷滞留京中难展拳脚还不是因为太顾及……”
“卫信!”晋王猛地抬起头来,脸色揾怒,神情再不似往日温和,“出去。”
卫信看了看展斜阳无奈地耸耸肩,应声告退。
晋王纤长的睫毛轻颤,心中暗自喟叹。他微微转过头把展斜阳拉到身边坐下,素白的手摩挲着他的发顶,温声哄着他,“斜阳,小义父话重了。小义父知道你也只是在我面前才这般痴缠泼皮。其实你这样小义父心中欢喜。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展斜阳眼眶润润地盯着他,晋王温润的双目深邃明亮。
晋王悠悠说道:“这么多年小义父不说但你一定知道,这天下我是要定了。不为权利只为此心。我有太多需要顾虑,而你的安危我亦需要顾及,我不想你踏入这番乱局。
你留在展家才是最好的安排。将来不管如何,你有父兄回护,展氏一族为靠。定然无人轻易能伤害到你,我便无后顾之忧。所以雍州你不能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展斜阳喃喃低语问着晋王:“可是小义父你身边有卫信、墨离、姜戎、岑末就够吗?难道就不想我帮你吗?
这两年我随在大师兄身后默默看着他为你在各大门派间走动回旋,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助你完成大业。但你现在却说为了我好,叫我留在京师。那当年你又何必……”
又何必什么展斜阳说不下去,陈玉却知道。
又何必招他。没错,何必招惹他。
晋王想笑,勾了勾唇角却只溢出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是啊,九年前他何故招他。
那时候十五岁的自己为的不就是他背后的浔阳展氏和定远侯府吗?可如今却为何想择出展氏呢。
他手指轻颤,硬生生地收回抚摸着展斜阳的手,继续在茶盅盖上划着圈。
展斜阳深知小义父是舍不得自己身犯险境,小义父这条路途艰辛,一步踏错将有可能万劫不复,但他不怕,他只想陪着小义父一起,不管这路怎么走,都有自己陪着他。
自七岁起他用在五行八卦、奇门遁家、行军布阵、兵法谋略上的心思比经济章多得多,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在小义父需要他时出一份力。
可在这个时候小义父竟要他留在展家。
他不肯,不愿。
室内一片静默,两人各自固执,谁也不曾让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侍立门外的卫信忍不住想究竟要不要冲进来看看。
晋王长叹一口气,看着展斜阳有些氤氲的眼睛,他低低的问他:“你待怎样?”
展斜阳猛然抬头看向他,“不怎样,小义父在哪我就在哪。我不想被你遗弃。”说到最后他觉得心被撕裂般疼痛不堪。
“我何曾想过什么遗弃?”晋王简直被他气得想笑:“我这些年苦心经营虽然隐秘,但并非没有蛛丝马迹。你当宫中那位一概不知?
这些年只看他留我在京,不允我再回镇阳关便知,此番若想安然回到雍州怕要有不小波折。若带你一起前去雍州那位必然心生猜忌,难道你希望我继续滞留京中,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展斜阳死死盯着晋王眼睛,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份沉静深邃,脑中一片空洞,小义父云淡风轻说出来地这番话却夹杂着难以言明的伤感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