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伙儿贼偷都有专门的落脚点,这种地方向来偏僻、阴暗、行人稀少,因此才足够安全,现在江城夜市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尽头的屋子里,一个老人正在训斥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啪”的一声,一枚茶杯摔在地上,渣滓四溅,地上的三个人虽然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不敢有丝毫动作。
坐在上面的老头不问可知就是这个贼窝的头目,也是他们的老祖宗,只见这位老祖宗一头银发,脸色红润,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个老学者或者是个老医生。
这位老祖宗姓鞠,叫做鞠武义,江湖道上的老字号,老资格,民国时期就赫赫扬名的盗贼,曾经从大总统曹锟的府上偷出过几枚夜明珠。
但是随着时代变幻,这位赫赫扬名的大盗现在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风光,只能够在江城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头寻找一块养老之地。
但是就是这块养老的地方,也待得不那么安稳,下面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不服管教,手艺没学到多少,脾气和胆子又一个个大得惊人,今天尤其可恨,这三个人竟然在街上被人摸走刀片,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此刻,鞠武义嘴唇气得发抖,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一个个王八蛋,平时跟你们说的话一句都没记住是么!?好啊,好,现在连吃饭的家伙都被人给摸去了,你们竟然没发现,还有脸回来找我!”
“今天你们被人摸了刀片,明天街上你们就能被人家挑断手筋!你们是想害老夫不得好死么!?晚节不保,真是晚节不保啊,我堂堂鞠武义,怎么就教出你们这群废物来!”
地上跪着的三位里头年纪最大的秃顶男跪爬两步,膝行至鞠武义身前说道:“老祖宗,您消消气,您消消气,这件事情真不是我们大意,他们不说,您还不了解我么,实在是对方的手艺太好,您看看这儿。”
说话间,秃顶男脱下自己的外衣,递到鞠武义眼前:“您看看这,这个刀法下刀不差一分一毫,多一点我都能察觉到,少一点根本就割不破,这种手艺的人,在咱们江城,除了您我还不知道有第二个。”
鞠武义骂完暂时消了火,接过来秃顶男的衣服,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苍老的手指在刀口上摩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两个,别跪着了,过来,把刀口给我看看。”
地上两位听到这话站起身,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一位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双手捧着交给鞠武义,另一位才十六七的少年则嗫嚅着不敢上前。
鞠武义看了看衣服上的刀口,然后一双眼睛寒光爆射,盯着那最年轻的说道:“过来,磨蹭什么呢?”
那个年轻人期期艾艾地说:“那、那个……老祖宗,我……”
话没说完,那个秃顶男眼尖,赫然发现小年轻的裤子口袋外头正好有一个刀口,顿时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步跨到那个小年轻身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萝卜头!我没跟你说过么,刀片要时刻不离地放在自己手上、袖子里!”
秃顶男面色赤红,一边骂一边又一脚踹上去:“刀片是咱们吃饭的本钱,这东西要是离了手,一个佛爷就离死不远了!咱们是千手千眼的佛爷,这刀片就是咱们的手,咱们的眼,咱们的命,懂吗!”
说着话,秃顶男上去一脚又一脚地踹着,按理说如果这个小年轻和他没关系,他用不着这么激动。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小年轻正是他引荐进门的,手艺也都是他一手传授,要是平时被老祖宗发现,骂一骂也就罢了,但在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年轻来这么一手,明摆着是在给他上眼药!
看着秃顶男打了一会儿,鞠武义伸手制止他的动作,说道:“萝卜头,当初老三也是看你可怜,才把你收进来当个徒弟,但现在你这事儿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本来鞠武义没说话的时候,这个被称作萝卜头的年轻人还能忍,但现在鞠武义发话了,萝卜头内心一阵惶然,跪爬着来到鞠武义面前,连膝盖被地上的碎瓷片磨破了都浑然不知,口中连连哀求:
“老祖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回,以后我一定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萝卜头就被鞠武义捏住腮帮子,别看鞠武义现在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但是仍然老当益壮,这一掐直接就让萝卜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萝卜头的嘴里轻轻一捻,一枚刀片就被他捻了出来。
萝卜头面如死灰,这也是贼偷这一行的规矩,师父教你用刀片,就是承认你在这一行里的身份,但是一旦把刀片收回,就代表将你逐出行当,以后再也别自称是贼偷门内的人,一旦以后再出去行窃被人发现,就要断手断脚。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叶乾带着王小仙走了进来,青皮老六紧随其后。
叶乾走进来,嘴里说道:“诶哟,看来我来的真够巧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看到地上跪着的小年轻,叶乾面色一冷,心里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心里顿时对这个组织充满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