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这件事也是说了一个时辰。
乌云彻底的笼罩了广武的上空。
走出前殿的时候,吹来的风将片片雪花带入彭越的发梢,转瞬化作了水珠。
前方,纪信的手中握着一册竹简匆匆出现在彭越的视线里。
看见彭越的瞬间,匆忙的纪信先是一惊,随后才露出了一脸欣慰的笑:“彭越将军?!”
“将军可是回来了,您不知道,前些时日汉王一直打探不到您的消息,末将也是跟着担忧了许久啊。”
看着纪信那惊讶抬头的一瞬间,彭越那被宽大衣袖遮盖住的手,攥成了拳。
但终究忍住了冲动,只是淡淡的一笑,无色无味的道:“九死一生,让诚安侯费心,末将实在惭愧。”
诚安侯,这是纪信从楚营回来之后,刘邦为了感激而加爵册封的。寓意是诚心辅佐,安定一方的功臣。
……
尚处在午时明媚阳光照射下的忻城。
项羽在宽广的操练场边不断的踱步。在他的面前,被追赶回来的数千将士整齐列阵,一个个笔直的身躯,神色严谨。
钟离昧自知自己违反了军纪,站在大军最前,单膝跪地,始终保持着请罪的姿态:“末将恳请项王责罚。”
看着这么一群刚刚从外面奔回来,身上满是灰尘的将士,项羽的心头就像是被远在千里外的乌云笼罩。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项羽赫然顿住了脚步,目光凝聚在了钟离昧的身上,“钟离将军触犯军纪,不罚,不足以正军纪。拉下去重打军仗三十,另,扣除一年军饷。”
“末将领罚。”
身后,两个兵卫应声而出,走到钟离昧的身边将之架起。
“项王,末将有一言——”
“讲。”
看着被兵卒守在中间的钟离昧转身,季布收回目光,对项羽恳求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末将恳请项王免除钟离将军的刑罚,即便不能免除,也请退敌之后再受刑。”
那整齐列阵的数千兵卒也在此时齐声为钟离昧求情:“钟离将军因属下等人心中难平而触犯军纪,恳请项王免除钟离将军罪责,属下等擅自出城,违反军纪,甘愿领罚。”
“属下甘愿领罚。”
冷峻的目光在一个个兵卒的身上扫过,项羽放开声音,朗朗的说道:“钟离昧身为将军,无论何缘故触犯军纪,都不能免除刑罚。”
“项王——”季布此时也如钟离昧一般单膝跪地。
项羽却如同没有看到季布,依旧不紧不慢,却气宇轩昂的说道:“尔等身为兵卒,触犯军纪理应受罚。然,军中兵不能安,罪在将军无方。今日之事免除尔等刑罚,下不为例。”
春风扬起一阵灰尘,吹成了一个地表的小漩涡,徐徐从君王和众将之间吹过。
众将中虽在无声响,却是接二连三接连成片的行了礼。无声的说明着什么。
仿若未见,项羽无奈的转对单膝跪地的季布,放缓了声音道:“等下传令全军将士,再忍耐一番,休整到戌时,天黑之后袭击汉军营地。”
话落,项羽便不再多留,
如今军愤难平,若是将这数千兵卒一并罚了,最后只能让将士们更加的悲愤,这影响军心跟士气的事情自然不能做。
可如果不做出惩罚,军纪的威严又何在?
为了一个平衡点,项羽只能选择惩罚钟离昧。一个是维护军纪,再一个是防止钟离昧又一次头脑发热。
眼下形势逼人,不出兵肯定是不行的。
可出兵如果带着钟离昧出兵,一旦开战,他很可能会杀红了眼。
人都有依附的心里,可也有忌惮心里,没有将军的带头,一般士卒除非是那种本就不服主将的情况下,才会不顾一切的肆意妄为。而眼下的楚军,并不是那种军纪本就涣散,不能让兵卒信服的存在。
出于种种想法,项羽只能选择委屈钟离昧。
在项羽回到房舍之后,周兰又在其后觐见。
“项王,将士们心中有愤,若是无处发泄,这恐怕?”听那担忧的语调和话音,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传令入夜再进攻的事情。
回首看了一眼,项羽淡淡道:“将士们如何想的,本王都清楚。毕竟,本王也心有愤怒。方才已经让季布将军传令,入夜之后再出兵。”
听到这话,周兰终于算是松了口气:“末将代将士们谢过项王。”
看着周兰,项羽微微一笑,道:“下去先配合季布安抚一下众兵士。到了用饭时,煮一份肉给钟离将军送去,让他这些时日好好休养,静静心。”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