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放下餐盘,回身敲门:“小姐,少爷回来了。”
随后她打开门,一股久违的清香药味扑面而来。
这间闺房装饰简单素雅,唯一的挂坠就是大大小小的熏香药囊。
卧榻上一个清瘦的的女子坐起身披上外套,朝门口来。
女子正欲欠身,董骏钦摆手道:“姐姐今日可还好?”
宋霁月苍白的嘴角微微扯起道:“有卢大夫在,阿骏不必担心。”
董骏钦点点头,示意侍女扶她坐下。关上门后,董骏钦掏出帕子垫在宋霁月的手腕上,然后替她搭脉。
半响,他松了眉头:“卢大夫果然照料的不错。”
宋霁月笑道:“阿骏,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董骏钦正想说什么,侍女却抢答道:“还快啊,老爷他们都回来五六天了。少爷,您也真是的,采办这么忙,小姐的身子又不好,您还……”
“小雀。”宋霁月幽幽看了侍女一眼让她闭嘴,“小雀是见大宝没和你一道,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
董骏钦没多说什么。
在宋霁月的眼神试一下,小雀借口添水,速速离开。
待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后,董骏钦才道:“这次去天青,机缘巧合认识一个奇人。”
宋霁月对宋家灭门以及灭门之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她只记得自己被接到董家后,三天两头病着,至此出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身子不好扎针喝药,身子还好也只是在院子里看绣花。纵使董府上下带她很好,她也难免自哀。
后来董骏钦来了,他出师前每年会回家小住一月。这一个月里他会把自己经历的好玩儿的事都告诉宋霁月。
借董骏钦之口,宋霁月好像自己去到了那些地方似的。即便后来董家生了变故,董骏钦的性子突转,这和她讲故事的习惯倒是一直保留着。
所以宋霁月多少依赖董骏钦,也感激董骏钦。
董骏钦把他和阿律的事情,包括去鬼市,稍作调整地告诉了宋霁月。
宋霁月听完抿嘴笑道:“这个阿律姑娘真有意思。那她一个活人走阴阳两道,不怕危险么?”
“我看她是不怕的。”董骏钦道。说阿律是人倒不是担心宋霁月会害怕,而是怕董家其他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讲完阿律后,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里面是一粒粒小药丸。
“她给了我这个,说是对魂魄有益。我试过药,确实有效。且大部分成分对你也无害。”董骏钦回到洛州后,并未把剩下半颗还阳丹全部咽下,而是又留了一半,制成小药丸留给宋霁月。
宋霁月服下三粒后躺在床上,董骏钦再次为她搭脉,心中一喜:果然有效。虽然不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久,但是至少臭肺朝正位移动一些。
董骏钦问道:“姐姐感觉如何?”
宋霁月微微点头:“好像气顺一些。”
董骏钦收好东西,替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等下再来看药效。”
说罢,宋霁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董骏钦离开宋霁月闺房时,赵叔已经候在外头,他见人出来便道:“老爷请您去房。”
董骏钦走到西院房,几个家丁刚从里头出来,手里还抬着一个箱子。
“少爷。”他们行礼后,匆忙离开,看样子父亲心情不佳。
董骏钦进屋:“父亲。”
董莘瀚虽然年过半百,但养的不错,头发污黑双目有神,即便面上有褶子,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你送人送了十天?”董父开口,声音铿锵有力,“该不会和那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纠缠上了吧。”
确实有些纠缠,但并非董父的这个意思。换作年少时,董骏钦还会与他辩一辩。然这几年朝夕相处下来,基本明白“狡辩”对父亲是没多大用处的。
于是董骏钦平静道:“师傅仙逝了。”
董莘瀚一愣,随后沉默。屋内气氛就这么尴尬起来。
这也难怪。
董骏钦自小长在天青,玄清仙人四岁带他一直到十八岁。掐指一算,他和玄清仙人相处的时间远远大于他这个亲爹。加之为了董夫人病故这事,父子俩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因而玄清仙人仙逝对董骏钦的打击堪比董母过世。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在董骏钦和玄清仙人的关系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现下,父子俩的尴尬还是董骏钦率先打破:“父亲,不知虫灾如何了?”
得了话题,董父顺道:“只是控制住不外扩,但是虫子除不掉,几亩地已经废了。前几日太医署来信,说若是这月还不好,就把我们的草药换掉。”
难怪董父发脾气,董骏钦自己也是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