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律带着董家逃犯从小路到达东关内的客栈:“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眼下离东关最近的罗生台已经派人驻扎在关口检查,若是这个时候出去,盘查太严反而危险。”
董骏钦:“不能用易容术么?未免引起东麗怀疑,罗生台暂时应该不会设禁法阵,易容术还是可以使的吧?”
南宫律摇头:“禁法阵是没有,易容术也还能用。但是罗生台的掌门华云真人乃长生台华安真人的师兄,他们两的修为可不低,我的易容术在他面前根本就藏不住。”
董骏钦皱眉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这让他怎么能安心休息?
倒是阿律,她大约是心大惯了或者说是生生死死的人见得多了,眼下整个屋子里只有她最淡定。宋霁月呼吸弱,董父的气息不稳,阿香的情绪也还没过。无论他们怎么出关,到时候都会紧张。以这些人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合适马上动身。休息一晚很必要。于是她借宋霁月先道:“董骏钦,就算南宫律的易容术能混过去,宋姑娘现在的身体也撑不到过境。”
刚才,董骏钦已经替她施针,原本归位的一魂一魄还在其位,但是臭肺出窍,现在是靠阿律的残魂过度一些灵力给她才勉强维持住呼吸的。魂魄只要慢慢养总能回来。但是逃亡路上,时刻要保持警惕,宋霁月养不起这个时间也耗不起这个精力。
想走却有走不了,一向气定神闲的董骏钦此刻是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好像是一壶快要烧开的水,小水泡慢慢上腾,似乎随时都会翻滚。
阿律叹气,休息肯定是要休息的,但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修整十日也是徒劳。为了让这些人定心,阿律追问:“南宫律,那明日你有何计划?我们怎么出关?”
南宫律长松一口气:“终于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阿律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南宫律什么毛病,每次都这样,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
南宫律继续道:“我的计划暂时是这样的。明日辰时,我们的使团就要出关。出关得排队,特别是你们闹事之后,中原朝廷有意让东麗人尽快滚回家,好让他们大刀阔斧清理门户。所以我会把你们藏入排在使团之前的东麗商队的箱子里。”
“啊?就这样?要是他们开箱验货怎么办?”阿律怀疑南宫律的脑子被狗咬了,这种烂大街的法子也好意思说。
“不懂了吧?我们的箱子里装得可都是你们中原的货。三车九箱是你们中原以臭明的白角铁莲。”南宫律一边说一边观察其他人的表情。
不仅是阿律,就连小雀也皱起眉头。
南宫律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看来大家都知道白角铁莲是什么了啊!我们东麗的天气湿热,这白角铁莲是祛湿的好东西,可惜它只在中原有,所以白角铁莲在东关的商队中非常常见,不会令人生疑。不过最关键的是,白角铁莲那个味味道,不用法术遮着点,肯定会被人骂死的。到时候就算施法被发现,那也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边关检查的罗生台很难以此为难我们。“
阿律顺着南宫律的思路想了想,没想到还真是个法子。
南宫律继续补充道:”当然,我也知道只靠白角铁莲不太稳妥,所以我们还有两车六箱赵老板卖给徐老板的七瓣叶。“
“七瓣叶?”董骏钦狐疑地看向南宫律:“许老板不就是你么?”
南宫律点头:“在燕郊的那个确实是我。可是明日出关的,就不是我了。这位许老板是真实存在的一个药商,常年在东篱和中原两边跑。七瓣叶是他的常见货物之一,把关的官兵应该也早就认识他了,他带着这几箱东西出现在东关,很平常。
不过,燕郊出事之后,他们怀疑你怀疑董家,自然也会怀疑到当时正好出现的许老板身上。届时他出关,必会受到罗生台的严查。我在他的商队里安插了绪王府的人,他们会趁机制造混乱,并诱导官兵和道士打翻一两个白角铁莲的箱子。到时候味道一出来,场面失控,加之我国御派的使团车队就在后头,这前后夹击,罗生台再想细查,也挨不住出关队伍里那么多人的抱怨。”
听到此处,董骏钦心里突然有个疑问,南宫律扮成所谓的许老板大部分原因是要帮董骏钦。本以为他买下这些七瓣叶后会尽快转手卖掉,所以他说帮他送到东关时,董骏钦以为他是和谁有交易。可是现在一听,南宫律选的这个身份还有交易的对象都是许老板,好像串成一条线。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刻意找了这一位许老板?
董骏钦:“这个许老板为何会愿意让你代他去燕郊?他是你的人?不对,你在他的商队里安插自己的手下,那他肯定不是你的人。”
南宫律摇头:“他当然不是我的人,手下再得力也不可多。每个人都有失手的可能,人一多,失手的几率也就大了。所以我只是随便找了个正好的人。至于他为什么愿意听我的话,嗯,因为我长的俊。”
众人:......
董骏钦:“他知道你会这样利用他么?你早料到我们会遭难?”
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南宫律嘲笑地看向董骏钦:“你难道没料到么?”
他一边摇头一边看向董父:“叔叔在七瓣叶那次事件之后,就开始遣散家里的家丁侍女还有药房里的伙计,为的是什么?你一次次离开家,为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查清甯曦?你问我这个问题,是觉得我比你傻吗?再说了,我利用他又怎么了?他不过是遭点麻烦,既不损失银子也不会丢了性命。况且,买下赵老板八成货是他自己的意思。我不过是帮他动嘴罢了。你有的操心别人,操心我,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董大侠。”
南宫律所言,他们无从反驳。阿律回想过去几个月,觉得人真的是奇怪,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要做,明明知道会遭祸却还是站在那里等着。真是应了秃秃那句无知而无畏。
阿律:“那我们要怎么做?”
南宫律指着她和宋霁月:“到时我会施法,封住白角铁莲气味,并给你们易容。你和宋姑娘藏在一个箱子里;这两位姑娘一箱;董叔叔还有这位大夫一箱;这两位长辈一箱,最后大宝自己一箱。你们只要好好躺在里面不要动,其他交给我。“
阿律看向董骏钦,董骏钦又看向董父和张叔,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了。南宫律看大家无异议,于是再次苦口婆心劝他们道:“虽然明日你们只需要躺着就好,但难免会心潮澎湃紧张不已,这也算是耗神费力的事儿。所以,各位还是早些休息吧!这客栈你们放心,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董骏钦冷笑,“他们长得一点不像东麗人啊?”
南宫律吐舌:“我说你怎么以貌取人呢?我也不像啊。不过等你们过境就会发现,我们东麗大街上多得是你觉得不像的东麗人。”
董骏钦失笑,这叫什么话。明明是逃难,被南宫律说的像是出门远游一般。可远游终会归家,逃难怕是永远回不了故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