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手背上有些凉,乔桑榆眯着眼睛看过去,看到了插在手上的输液针管……头顶还悬挂着一个输液瓶,里面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进入她的血管。
“是葡萄糖。”她正疑惑着,蒋旭扬在另一旁出声解释。她一回头,便能看到面色温和的他:“医生说你低血糖。桑榆……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她晕倒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吓得以为出了大事,抱着她一路狂奔来到这里。
还好,只是低血糖。
不过,依旧让他心疼。
乔桑榆蹙了蹙眉:她不记得了!从前天筹备婚礼,到昨天结婚被放鸽子,她一粒“不记得”,可目光撞上蒋旭扬眼中的关切时,心中不由又是一阵烦闷,于是已到喉间的话,脱口而出时变成了:“用得着你出口,她便把脸别向了一边。
蒋旭扬的心中一刺,面色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其他的,眼角的余光看见那瓶葡萄糖,正好解了围:“快没液了,我去叫护士过来。”
护士很快过来。
外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护士在拔完针以后,也是很自然地朝蒋旭扬示意了一眼:“家属,帮忙按一下针孔,五分钟不出血了就行。”
“好!”
乔桑榆本想说自己来,蒋旭扬已起身绕了过来,从护士手中接过她的手。
护士退了出去,乔桑榆没抽回手,目光看着蒋旭扬,眼底有着震然——因为刚刚在他侧身让护士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后背有明显的殷红从衬衫的布料中渗出来……
像是血。
一道一道的血痕,像是崩裂的伤口,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看我做什么?”她直视过来的目光,让蒋旭扬有些不自然,目光游移着躲闪。
“你的背是怎么回事?”乔桑榆皱着眉,淡淡地问,见蒋旭扬躲闪着不肯说,她的脸色一沉,最见不得拖拖拉拉的模样,连嗓音也凶了几分,“说啊!”
蒋旭扬自然是顺着她的,不过对于背上的伤,他完全避重就轻:“我爸打的。”
眼见着乔桑榆面色难看,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连忙继续补充,试图缓和气氛:“这个很正常的啊!我爸又不是第一次打我,不疼的……以前我挨打,你不还见过的嘛,血多伤口小……”
试图调节气氛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一静,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涉及过去。
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蒋旭扬的心中有些难过,他很怀念当年彼此的关系。那次他挨打,她在他的出租屋里为他上药,他能故意装作疼得哇哇大叫,求着她“轻点”、“要吹吹”……这是恋人间
才有的特权。
而乔桑榆的沉默,
是因为歉疚和难堪——她记得他当年挨打的原因!因为他执意从家里搬出来,
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因为他想每天给她买早餐,
接送她上下学……他是因为她挨的打,但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时候的他……的确很好。
她花了所有的时间去恨他,唯有这个时候,才在不经意间想起来: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美好!
“桑榆,”他在良久以后才出声,喃喃地叫出她的名字,坦诚,“是我做错了事情。那件事……彻彻底底是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在此时承认了错误。
这么多年来,他一次承认那件事是个“错误”,不再用“年少不懂事”、“男人都会这样”、“当时忍不住”这种借口搪塞……他给了她这么多年最想听的道歉。
乔桑榆怔了一下没话,却又被蒋旭扬抢了先。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他生怕从她的口中听到拒绝,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几乎是以逃离的方式避开,“那个……针孔按得差不多了!我先帮你去买点吃的垫垫胃。”……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不清。她一直以为是恨和不屑,一直觉得他没责任心,连个有担待的道歉都没有……可是现在有了。他承认了错误。
那么她呢?
她却已失去了原谅的资格。
为什么,就偏偏差了这么一晚?他对不起她,她也在昨晚对不起他了……
祁漠说什么“这样你们就平等了”,简直是个混蛋!而她居然在醉酒的情况下信了他的言论!怎么可能平等?他们两个平等不了,一样肮脏。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蒋旭扬!
“现在好些了吧?你男朋友呢?”护士进来查房,很自然地环视了一圈,然后继续,“刚送你过来的时候,他吓得脸色比你还白……以后记得按时吃饭,低血糖也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