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你真的是林笑尘么?!你究竟是谁......”
“你疯了么?!”林笑尘再次抓住我的手臂,这一次他十分用力地摇晃了一下我,“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吼道。
我被这样的他吓得愣了一下,挣开他的双手,我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你怎么了?连我都不相信!”
“你明知道我现在进退两难......”他叹了一口气:“本来你不该牵扯进这些事中,但现在我们止步于川郡,你又最熟悉沈茗煊,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局功亏一篑么?!”
好一个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他经营着的是这些东西。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这场局?
看了他一眼,我语气平静道:“我爹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么?”
林笑尘像是获得一丝希望,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义父他知道,只是......”
“只是他不同意对么?”
他点头,“对。”只这一字,我心中便清楚了。
我眼中含泪,颤抖着身子追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是不是这场计划里,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算进去过?!”
林笑尘抿紧了双唇,他的两道眉毛皱到一起,神情痛苦道:“义父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他的确是反对这个计划的!他也并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时候我把你带到峯城,本就是打算告诉你,只是你又病发,我担心你再受到刺激,便没有告诉你。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你,我一直都希望你远离这些事情!毕竟......毕竟我答应过义父要好好照顾你。”
我怔了一下,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承蒙关照。”我冷声道:“你若真的关心我,又何必再将我叫来,你不过是想用我来对付沈茗煊罢了。”
“我利用你?”他嗤笑一声,“你如何能说我利用你?难道楚越不是你我共同的敌人么?还是说你跟义父一样,宁愿替楚越卖命!哦,也是,像你这样从小成长在义父身边,衣食无忧,无论在哪里活着不都一样。”
林笑尘一拳砸在桌面,发出的响声让我惊了一下。侧过身,只见他一双眼睛变得猩红:“可你知道我么?我是义父送进宫中的,得华先十年栽培,你明白那十年里我是怎么过的么!但是忽然有那么一天,义父告诉我,他准备放弃这个计划,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再同意起义!那我的存在又是什么?我那十年所受的苦又是为了什么?!”
收了手,他一步一步逼近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同我在一起,可每次一提到沈茗煊,你便诸多犹豫。你心中真的有我么?我不相信......”
我侧过头去,却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关于沈茗煊,我的确有太多的犹豫和不舍。他见我躲过去,便用手擒住我的下颌,逼迫我与他对视。他眼中此刻充满了绝望,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他。”
我想摇头,却被他抓得生疼,眼眶中泪水在打转。他放开了我,转过身去长叹了一口气,半带哽咽道:“我早就不该抱有什么期望。”这话似乎只对他自己最后的警告一般,说完之后,他便掀开帘子大步离去。
本来和林笑尘重聚应当是件开心的事情,却被我自己搅成了这般。一连三日,我和林笑尘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即便是两人就住在同一个营帐内,他夜间也不知去向。
有一天晚上,我等了许久,发现我熄灯之后,营帐外面有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林笑尘似乎犹豫了许久,才进了来。他半跪在我身侧,伸出手抚摸我的头。自言自语道:“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答应义父会好好照顾你,可你为何,为何又要来招惹我?现在招惹了,却又喜欢了别人。”他说话时有酒气呵出,我断定他应当是喝醉了。
我闭着眼睛,却不敢睁开,内心中有个声音趋使我听他讲下去。他收起手,转了个身子坐靠在我床榻旁,又说道:“或许我原本做的就是错的......原来许多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笑晏,有时候我常在想,你究竟喜欢的是我,还是他?我不喜欢做替代品......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抗拒你的接近。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失去的太多了,我什么都不曾拥有过,我不能再失去你......”
他说到后面,断断续续的,再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在重复着不能够失去我。最后身子一斜,倒在地上沉沉睡去。我掀开被子,将他抬到床榻上,又为他盖好被子。
抓起外衣出了营帐,我心中百般滋味。隐约感觉到了沈茗煊对我意味着什么,却一去想,头就疼得厉害,只能大口喘着气。巡逻的小兵见我这么晚还出了营帐,便好心道:“姑娘,夜深了还是先睡吧,外面冷。”
“多谢关心,我只是睡不着想一个人出来吹吹风。”我冲他淡淡一笑,自己走到了烧着的篝火旁坐下。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整夜,天亮之时,我吸了吸鼻子,回了营帐。林笑尘还睡着,我坐在他身旁,伸手抚摸他的脸庞,手指刚到鼻梁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他没有说话。
我露出疲倦的笑容,率先道:“你醒了就赶紧下来,霸占了我的床一整晚。”
林笑尘听了这句话,眼神中多了一分神采,他掀开被子,将我拉如他怀中。我尖叫一声,却被他揽入怀中,他在我耳旁呢喃道:“本就应该是同我一起睡,你在矜持什么?”
我被他的话说得脸一红,闷声道:“在军中,这样不好......”他却不依不饶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好的。”我滚到旁边一点,将整床被子裹到自己身上,包得严严实实,“不行,这,这是在军中......”
他哈哈一笑,却是坐起来伸了伸脖子。“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吧?”他叹了口气,又凑过来在我额头温柔一吻,“好好睡吧,我出去了。”
我的心情变得更复杂了,一夜没睡却因为林笑尘这样一个小举动,内心又变得极为柔软。盯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我一下子倒在床榻上。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么?我问自己,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翻来覆去,既有开心也有烦恼。将被子一蹬,反正左右也是睡不着,不如索性起来。没想到一出去外面,便看到不远处李珩正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大营。
他面带微笑,脑袋转到我这个方向时,忽然定了一下身子。林笑尘也转了过来,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但我猜测一定不是因为昨晚醉酒的缘故。
林笑尘在大营帐设了晚宴,顺便和将领们一起讨论关于过几日攻打济城的事情。我坐在他身侧,只觉十分无聊。
李珩一边喝酒一边吃菜,看上去简直开心极了。还时不时要掺和几句自己在战事上的看法,将领们碍于他的身份,又不能明说,只能点头奉承几句,私底下却偷偷交换眼神,告诉对方可千万不能这么做。
晚宴过后,李珩心满意足回了为他专门准备好的营帐歇息,我闻了闻自己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酒气,回去后便吩咐侍卫准备了一桶热水。
立好屏风后,褪下衣衫,整个人泡在木桶中。抬起手臂时,却忽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颗黑痣。“奇怪,我什么时候长了一颗黑痣?难道是脏东西?”我将手腕都搓红了,那颗黑痣还是张在那儿。
虽然感到奇怪,却没有细想太多。洗完穿好内衬时,忽然外面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骚乱的人声,“楚越偷袭!楚越偷袭!!”有人在大喊着,却不知是谁绊倒了营帐外面的火盆,床榻处靠近的那片营帐瞬间起熊熊大火!我飞快扫起外衣,转了个身披在身上,穿好靴子之后,林笑尘不知何时冲了进来,他直接将我抱起往外走。
冲出营帐时,我只看到浓烟滚滚。将我放下后,林笑尘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受伤吗?”我飞快道:“没有!发生了什么?”
林笑尘咬牙道:“楚越前来偷袭!”
我心下一惊,整个大营都忙着往往前跑,林笑尘拉着我上了马,慌乱中,李珩的马车逐渐落在了队伍后面,但他又不会御马,大军朝着济城奔赶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和前线的军队汇合。这时候林笑尘陡然间发现:李珩不见了!
营中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负责保护李珩的两位将军带的护卫队也跟着消失不见,琥国将领之一李辉猜测他们已经遭到不测,便要求立即派人回禀琥国国君。
我站在林笑尘身侧,见他犹豫不决,便对着李辉道:“李将军,你先别着急。此次偷袭是从我们的后方偷袭,我怀疑是百、源二地支援楚越的部队。以楚越惯用的手法,现阶段是想拉拢其他盟军才对,若我没猜错的话,李珩应当是被生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