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柜子时,压在衣服底下的卷轴啪嗒一声落入地面铺开,刃心二字仿佛一把尖刀直刺双眼。
高斯写的这二字,原本应当是让我在陈国学会“忍”。
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卷轴卷起收好。
花了半天的时间收拾好,又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好,第三日一早,再次换上男装,往身上藏好暗器时,我竟有种忽然陌生的感觉。
徐徐子的马车这时候便到了,我拍了拍衣袖,利落锁好院中的门。临别之际又转眼看了一下这间我独自一人居住了将近半年的院子,忽然有种一去不复返的强烈预感。
放下帘子,眼泪不知为何落下。我一直想不通,原本我不是这样软弱的人,可现在连离开一个住了点时间的地方,都变得这么诸多愁绪。
抬袖擦去眼泪,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马车跑得飞快,中午之分便到了宫中,我和李珩、徐徐子用完午饭后,徐徐子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他将我们送到马车边上,定住了身子。我正疑惑,此时却出来了另一个女人,我定睛一下,却正好是那时候陈国国主招待宴会上,那个与我分庭抗衡的女子。
“玲儿见过徐公子。”她在徐徐子面前欠了一下身子,徐徐子伸手扶了一下她,对我们道:“这是玲儿,她和你们一同去辽国,然后再前往白、源二地。”
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徐徐子又道:“叔父病重,我暂时无法离开陈国。”
原来是这样......这个陈国国君已经病了许久了,没想到还活着,不过从方才玲儿对徐徐子的称谓上来看,就知道徐徐子绝对是一个十分注重气节之人。
马车上,我和玲儿两人都沉默不语。她一上了马车之后,便直接将脸沉了下来。我心知她对我存疑,便也不轻易开口,到辽国的一路,两人一句话都没有。
夜间歇息,第二日再启程,我在李珩上马车之前直接将他拉到一边:“喂,你今日和玲儿同乘一辆马车如何?”
李珩迅速摇了摇头,我道:“为什么?”
李珩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说罢又朝着玲儿在的马车上瞥了一眼:“她看上去比你还凶。”
我嗤笑一声,直接钻进他的马车内,他却没有阻止。
马车动起来之后,他急忙道:“你也受不了那个冰块脸吧?”
我笑道:“你小声点,等下被人家听到就不好了。”
李珩动了动嘴巴,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倨傲:“怕什么啊,隔着这么远,哪儿能听到。”末了,他又皱眉问道:“你跟她有什么恩怨啊?这会子都宁愿坐在我身边也不要与她同一辆马车。”
我如实答道:“此前我还在楚越的时候,曾经出使陈国时,与她在宴会上有过口角之争。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倒是没放在心上。至于她有没有在意,我就不知道了。”
李珩“嘶”地抽了一口气,思考半晌后,一手摸着下巴道:“你这么说来,我跟她也无冤无仇,她对我也还不是板着一张脸。这说明,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呀!”李珩说着笑逐颜开,我都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在我看来,无论是和李珩、还是玲儿同乘一辆马车,都不是什么好事。李珩话太多,玲儿似是与我有仇的表情......
马车停下来歇息的片刻,李珩下了车时不时朝着玲儿的方向撇去,他不由自主道:“我观她样貌,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算是知道这个人刚才在高兴些什么了,便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同乘一辆马车,说不定就能见她笑了。”
李珩抵着身子往后挪,脑袋回侧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我使劲将他往前推:“哪里授受不亲了,你与我不也照样同乘一辆马车!”李珩定住身子大声道:“那哪儿能一样啊!”他转过身,眼神在我的身上上下扫射一番:“你说你穿成这样,不开口,谁知道你是女子啊?像个小太监似的。”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李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举止也十分粗鲁。对,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片刻之后,李珩的惨叫声久久回响在幽幽山谷之中,拉车的马儿歪着脑袋嗤了一口气,像是在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