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敬染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京中的一切,三日后的一大早,天刚刚亮,他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他身后是整整九九八十一抬刷着朱漆的楠木箱子,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除了跟着的随从外,抬箱子之人就已经从街头排到街尾,场面之壮观,再一次为京中的百姓留下了饭后谈资。
……
忘忧山上,箫凝嘉拿着手中的信件看完,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箫晏,弱弱道:“父王,女儿是曾经让她来忘忧山提亲,可没告诉过他要这样大的阵仗,这也太张扬了。”
箫晏冷冷的看着箫凝嘉,周身的气势哪怕是箫凝嘉,都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他冷哼了一声:“下山这几年,他别的本事没长,心机倒是增长了不少。
他以为他拿出这昭告天下的架势,本王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他吗?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媒人都没有,谁允许他就这样来提亲的?”
箫凝嘉小声道:“他之前不是已经飞鸽传给您解释过了吗?何况他的情况您最了解了,还需要那么麻烦吗?”
箫晏听她这样说越发生气,沉声道:“你这还没嫁呢,就替他说话,这要是嫁出去,还能记得忘忧山的山门朝哪个方向开吗?”
箫凝嘉总算明白过来,她赶忙保证道:“父王放心,无论我嫁不嫁人,您都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
“哼,油嘴滑舌。”箫晏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脸色明显和缓了些。
箫凝嘉暗道,父王这分明是舍不得自己又不肯承认,那就总要为他的心里不舒服找些理由了,唉,墨敬染这次来了,父王这关怕是不好过喽。
她料想的果然没错,当墨敬染带着人到了山脚时,山下值守之人与他四目相对,又看了下他后面绵延不绝的队伍,有些一言难尽。
墨敬染抬头定睛看去,那不是别人,竟是萧晏身边的贴身侍卫,寒衣。
墨敬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寒衣已经上前道:“小王爷,请止步,王爷有令,只准你一个人上山。”
墨敬染愣了一瞬,点头道:“好。”
他回身道:“惊蛰你安排这些人等在这里,切记守好规矩,不准胡乱走动。”
“是。”
墨敬染独自跟着寒衣往山上走去,他有些忐忑的问道:“寒衣大哥,师父是不高兴了吗?”
寒衣四周扫了一眼,才低声道:“小王爷有所不知,王爷自从知道您来提亲,心情就不太好,他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特别不舍得郡主嫁人。
郡主让属下告诉小王爷,要做好被王爷为难的心理准备,还有就是,郡主说,”
寒衣顿了顿才接着道:“郡主说王爷就是闹脾气呢,让您到时好好哄哄他。”寒衣有些尴尬的说完,他觉得这些话用在他家王爷身上实在与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不符。
墨敬染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他师父视女如命的性格,定是舍不得她嫁人的,可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唯一的例外,毕竟有自小的情谊在,现在看来他也是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又紧张的往山上走。
忘忧山的正厅之中,墨敬染一进门便见箫晏稳坐于正位之上,手中的茶杯正好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中一震。
他进门站定,利落的掀开袍子双膝跪地恭恭敬敬道:“徒儿拜见师父。”
“嗯,”箫晏淡定的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倒是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沉稳尊贵了些,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他对于如今的墨敬染还算满意。
只是一想到他这次回来是来抢女儿的,他这微微欣慰的心瞬间被心酸取代。
墨敬染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有等到箫晏再开口,他微微抬头,便见箫晏沉默的看着他,那眼神中透着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声道:“师父?”
箫晏收回思绪,淡淡道:“起来吧。”
“是。”
“北齐可都安排好了?”
“是,北齐朝中大部分朝臣都已被徒儿换成了自己人,也安排了可信之人守着,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昌明帝还活着,宫中各方势力不明,你那两个兄弟余党尚存,北齐皇室其他人同样虎视眈眈,这种时候你却只顾着儿女情长,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应该?”
墨敬染安静的听着训,态度良好的低声道:“徒儿知错。”
箫晏沉声呵斥道:“知道错了就去改,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去。”
“可是徒儿都已经把聘礼带来了,还给您带了您最爱喝的松花酿。”墨敬染悄悄观察着箫晏的脸色接着道:“要不,您让他们先把东西送上来吧。”
箫晏冷声道:“谁允许你带着这些东西来提亲的,以为抬了些破箱子就算诚意吗?你懂不懂提亲的规矩?”
墨敬染愧疚道:“徒儿知道提亲是要有长辈一同前来,徒儿本想去寻舅舅的,可奈何他现在行踪不定,徒儿找不到,又实在想早点见到您和阿凝,就自己来了。”
他见箫晏没有说话,又想到箫凝嘉的嘱咐,便厚着脸皮接着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徒儿心目中,师父之恩更甚于父亲,而忘忧山就是徒儿的家,回自己家嘛,徒儿一时开心,确实考虑不周了,师父您就原谅徒儿一次吧。”
箫晏盯着他,忽然问道:“你偷偷见过阿凝了?这些话是她教你的吧?”
墨敬染赶忙摇头否认:“这些都是徒儿的肺腑之言,徒儿久未回山,时常想念师父的教导。”
“哼,和阿凝一样油嘴滑舌。”
墨敬染轻笑道:“那就算是妇唱夫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