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精明的石寡妇,一眼就看出了龙骨水车最大的用处,并不在一城一地。 就算她石家在明州有良田万亩,多了龙骨水车,也只是让那些农夫省些苦工,她却得不到什么好处。 就算是拿出去卖,那些抠门的大地主自然不会为名下的佃农购买。 苦哈哈的庄稼汉又出不起价钱。 此物只有献给皇帝,才是大功一件。 杨明压根没想到这个。 但他思考了一会,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以石家商会的名头献宝即可,不必用我的名号。” 石慧娘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奴家一个妇人要着泼天的功劳有何用?若是明郎能因此得个一官半职,岂不是大好事?” 杨明看了看左右,把她拉进了马车里,认真地问道:“慧娘如此聪明,不如我来考一考慧娘,你对这天下局势,如何看待?” 石慧娘一点就通,哑然失笑道:“奴家还道是什么,原来明郎是怕了夷人?” “你怕夷人何时打来了,你做了官就要掉脑袋了?” “正是如此。” 杨明微微点头。 他今天在宋均的房里,不止看到了关于龙皇的历史,还有大兴国的历史。 大兴国原来是中原正统,建国已有二 百多年。 二十五年前,夷人在太白山下建国,武力十分强悍,一举打到了当时的京城,连皇帝一家都被抓了。 现在的皇帝当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正好不在京城。 他收到消息连夜渡江跑路,被南方的群臣拥立当了皇帝。 一连在外逃亡了两年。 直到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炎江合议之后,才正式定都永宁城。 两国分江而治,大兴向白国纳贡称臣。 自此之后,大兴国像是连脊梁骨都被打断了,彻底站不起来了。 满朝武百官,没有一丁点想反抗白国的念头。 整天就是贪污受贿,寻欢作乐,搞得怨声载道,义军四起。 这是妥妥的亡国前兆啊! 杨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只有一个想法。 跑啊! 赶紧赚钱跑路啊! 当官? 那不是找死吗! 石慧娘无奈道:“明郎多虑了,白国已有多年不曾挑起战端,想来是安居北方了。” 杨明可没打算把性命交给别人的仁慈之心。 他扯开话题道:“我听说慧娘家里还有海上商队?最远去了哪里?欧洲?美洲?” “海上商队之事向来是由奴家的舅父打理,奴家也不甚清楚,只听说是什么大食国,什么 欧洲美洲,奴家倒是没听说过。” “哦,阿拉伯帝国,那你们的船还不行。” “等我处理好酒坊的事情,去明州看看你们的船,如果能造出远航轮船,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何必非要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大兴呢?” 杨明反过来游说起了她。 石慧娘不满道:“我的好郎君,奴家本以为你是幡然醒悟,愿意长进了,才想替你谋个功名,既然明郎并无此意,那此事就再议吧。” 杨明松了口气。 他赶紧扯开话题道:“慧娘,可要去看看酒坊?” “既然来都来了,便去看看吧。” 石慧娘让车夫直接把马车驶进了张家村。 村口有人把守,杨明露了个脸就被放进去了。 周全办事效率是真高,只是一会没见,地上已经堆起了满满的木材。 工匠们带着张家村的村民,干得热火朝天。 连村里的女人和小孩都过来帮忙了。 杨明下了马车,看到张三和宋均、宋秋月都在,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张公,这位是石家商会东家,石家娘子。” 张三急忙拱手道:“石大娘子有礼了。” “张公有礼了。” 石慧娘掀开帘子,微微点头回礼道:“明郎在张家村 有劳张公照拂了。” 宋秋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管他叫明郎?他是你儿子还是你侄子?” 杨明的脸都黑了。 郎君在大兴国,确实是对少年和小辈的称呼。 石寡妇比他大了五六岁,才一直这么称呼他。 张三瞪了宋秋月一眼,连忙赔礼道:“这是老夫的外甥女,口无遮拦,让大娘子见笑了。” 小孩子不懂事,可张三都这把年纪了,一听就明白了。 心里忍不住暗道,这败家子实在是艳福不浅。 家里那柳氏的貌美已经极其罕见,这石家娘子却丝毫不逊色。 怪不得城里那些商户,提起石寡妇的美貌,都忍不住咽口水。 石慧娘并没有生气。 宋秋月的年纪在她看来,就是个小孩子。 跟小孩子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招来周全,草草问过几句之后,就准备走了。 杨明赶忙也上了马车:“慧娘,回城吗?捎我一段,我想进城买些东西。” 路过自家的时候,杨明跳下车,想让柳秀娘跟他一起进城。 可柳秀娘连面都没有露,只让陶陶转告他,说自己要在家刺绣,就不去了。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不至于啊。 自打杨家出事之后,这两年,石慧 娘经常接济他。 柳秀娘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杨明心里犯了嘀咕。 石慧娘打趣道:“明郎,你这个妾室如此不识抬举,不如明郎还是休了她,跟奴家回明州吧?” 她说着,手又不老实了。 杨明被碰到了痛处,皱起了眉头,慌忙摆手道:“今天真的不行。昨天折腾得太狠了。” “伤着了?让奴家好好看看。” 石慧娘惊呼一声,表情却更兴奋了。 杨明靠在车厢上,两眼翻白。 进城的路,一眨眼就过去了。 石慧娘还要去商会处理事务,进城之后就把他放下了。 等到下马车的时候,杨明连腿都快站不直了。 这个妖精还好不住在平江府,每个月才过来几天。 要是住在这,不出半年,
铁杵都得磨成针啊! 杨明慢悠悠地走去了市集,打算买些布匹回去,给柳秀娘做些衣服。 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被人围住了。 几个地痞流氓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没过多久,一个左脸有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阴阳怪气道:“杨大官人,听说您又发财了,怎么都不去鄙赌坊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刘刀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