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沈芷媛并非存心勾引,只是她的外貌和气性让她从不肯在这点上示弱半分,就像蒋淳斌在功夫方面总有些争强好胜之心,不过她此举在蒋淳斌看来却有些别样意味,于是便听他半开玩笑似的道,“难不成你还想给我手底下的大将做妾?那我可怕他们步了陈友仁的后尘,哈哈哈…”
沈芷媛听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神色一肃,握紧拳头道,“请大帅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好吧,那我先走了…”,蒋淳斌也不愿与沈芷媛过多交流,于是耸了耸肩,便准备转身离去了,“不过姑娘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去处,这座宅子我肯定不可能留给你住。”
沈芷媛听到蒋淳斌这样一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也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的,他们不会给自己任何东西,还会把自己赶出这里,到时候自己孑然一身…
于是她下意识地叫住了蒋淳斌,“大帅,贱妾…虽一直呆在陈友仁身边,可对陈友谅的事了解不少,或许可以帮到你…”
“哦?”,本已走到门口的蒋淳斌听到沈芷媛这样说,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过头道,“那我倒想听听看了…”
“现在你只占有江州并不稳妥,饶州、建昌等地虎视眈眈,你随时会有危险…”,此时沈芷媛的脑中快速思索着,真可谓想到什么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得打下龙兴,它的位置比江州还要重要,如果你能坐拥江州和龙兴两城,便可以说间接控制了江西全境!”
“哦?姑娘懂兵?”,蒋淳斌显然有些诧异,搭在门框上的手也不由得放了下来,“谁告诉你这些的?”
“贱妾一个小女子又能懂什么兵?只不过平日爱瞎琢磨罢了!”,沈芷媛虽是这样说,可语气中却又有些炫耀性的意味,似乎急于让蒋淳斌知道自己精通此道,“其实这种东西哪里是别人教透的?如果能把人给看明白,还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在贱妾看来,大帅应该也不是练家子出身吧?”
“呵呵…有意思…”,蒋淳斌笑着重新坐到了沈芷媛对面,“那你说说,还琢磨别的什么了?”
“嗯…信州也很重要…”,沈芷媛不敢有半点疏忽,因为她知道此刻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其他地方先不用管,必须得拿下龙兴和信州!”
“可是这些我都知道,我手底下的谋士也能想到…”,蒋淳斌说着,便将目光瞥向了沈芷媛,“而且相较于姑娘的话,我更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手下谋士的建议。”
蒋淳斌这话说得很直接,且让人无力反驳,沈芷媛只得勉强地笑了一下,尔后镇定神色道,“龙兴城坚,兼有重兵把守,主将胡廷瑞又是jiangxi行省丞相,有勇有谋,大帅目前有几分把握能攻下龙兴?”
“我不得不说,你比一般女子的见识要高上许多,不过…”,蒋淳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缺谋士,如果姑娘无法提供给我一些特别的信息…”
“大帅不必对龙兴动兵,胡廷瑞此人可以招降!”,沈芷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抢着说出了这句话,“胡廷瑞虽然跟随陈友谅日久,但向来善于审时度势,招降他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哦?”,蒋淳斌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真的对沈芷媛的话感兴趣了,“那依姑娘看来,我该如何招降胡廷瑞?”
“首先,以重兵围住龙兴,断掉他的后路…”,沈芷媛此时眉头微蹙,真的像一个为蒋淳斌出谋划策的军师,“接下来他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前途了…只要你答应他,让他继续领其旧部,我相信他应该愿意开城投降…”
“胡廷瑞本为陈友谅重臣,现在不得已投降于我,我还要继续让他统领那数万兵马?”,蒋淳斌冷笑一声,直接在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大帅为何不能听贱妾一言?”,沈芷媛见蒋淳斌如此,连忙上前两步,似乎是急于表明态度,“现在龙兴本来就不是大帅的,想拿下它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所以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呢?”
不得不说,沈芷媛最后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其实如果谋士向自己提出这个建议,蒋淳斌也许会好好考虑,但他本身就对沈芷媛存有偏见,加上她的建议确实与自己的想法相悖,因此便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可是…
“那好吧,你的话我会考虑…”,蒋淳斌此时的态度柔和多了,“你先好好呆在这里,饭食物需我自会派人供应…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可以找我…”
蒋淳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沈芷媛下意识地在后面跟了两步,却没有勇气叫住他。
“怎么?有事吗?”,蒋淳斌自幼习武,感官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因此一下子便察觉到沈芷媛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哦…没事!”,沈芷媛被蒋淳斌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后退两步,刻意与蒋淳斌保持了一段距离。
“姑娘不必担心,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蒋淳斌说着,便冲沈芷媛淡然一笑,“我会护你周全的!”
沈芷媛还未回答,便见蒋淳斌已推开门走了出去,一束阳光照进来,恍惚间沈芷媛又想起了那段可怖的记忆:同样的乱军入城,同样的鲜血与厮杀…但这次,自己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挺的眉毛,生气勃勃的面孔…甚至就连他的背影也是如此的精干有力:那被微风扬起的袍裾,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些尘土的味道,不由得让人迷醉…
如果当初自己遇到的那个人是他,如果当初他也是这样的态度,如果当初也有这样一句“我会护你周全”的承诺,如果…
但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上天从没想过要怜悯自己,自己只有依靠自己,现在也许就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