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范蠡有些内急,向伍子胥说了一声,来到楼下,他唤过一名宫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一句,随后又悄悄往其手里塞了一些钱,待宫禽去后,方才去净房。
宫人走出没多远,便被人捂住嘴巴,那人将他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方才松开,但不许他回头,“刚才那人让你去做什么?”
宫人战战兢兢地答道:“他……他让我去煮一碗醒酒汤。”
“满口胡言!”那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喝斥道:“快说实话,否则当心你的小命。”
宫人吓得浑身发抖,哭丧着脸道:“他真的是让小人去煮醒酒汤,还给了小人几个钱。”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把那几个铜钱拿了出来。
“难道真是这样?”那人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威胁道:“我问你话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否则一定取你小命;至于那醒酒汤,你就照常煎给他,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走吧!”
宫人连连点头,赶紧撒腿离去,在他走后,那人亦悄然离去,他没有发现,范蠡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借故离席,确是想传递消息,但先前伍子胥锐利到近乎尖刻的目光,让他多留了个心眼,他故意放出这么一个烟幕,果然出事了,要是他刚才让宫人去传递的是夷光的消息,那自己是越国卧底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种还有冬云他们,全部都会跟着遭难。
想到这里,范蠡一阵后怕,虽然这个危机避过了,但夷光的下落却成了一个謎。
伍子胥既然对自己起疑,那个所谓关押夷光的地方,必然也是假的,用来引自己上钩的诱饵。
范蠡恨不能立刻离去,寻找夷光下落,但他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离开,不仅如此,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必将招来弥天大祸。
希望……种他们能够找到夷光,将她平安救出。
范蠡定一定心神,回到观鱼楼上,伍子胥已经得到了消息,看向范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
过了一会儿,宫人送来醒酒汤,范蠡接过后递给伍子胥,关切地道:“大人喝了不少酒,快喝碗醒酒汤吧,不然酒劲上来,容易头疼难受。”
“少伯有心了。”伍子胥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醒酒汤。
再说夷光,她被人打晕后从马车中带走,等她幽幽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眼睛也被蒙住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夷光“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们是伍相的人?”
罗延一怔,没想到夷光竟然一语道破他们的来历,朝一旁的公孙离瞧去,后者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莫回 速问”。
罗延会意,道:“我问你,你与种还有范蠡,是何关系?”
“我逃难来到姑苏,幸得先生收留于府中,至于范蠡,我只知他是先生的好友,余下的并不知晓。”
罗延冷笑道:“倒是口舌伶俐,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得了。”他从炭盆取出烧红的铁烙子,在夷光面前一晃,啧啧道:“这么好的皮肉若是毁了,实在有些可惜。”
夷光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种令人战栗的炙热,冷声道:“太宰大人此刻必定在四处搜寻于我,相信很快就能搜到这里,到时候,你与你身边那个人,都逃不了!”
公孙离二人皆是为之一惊,没想到夷光竟能够察觉到屋中有两个人,想必是刚才听到纸笔摩挲的声音,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观察力好生利害。
罗延定一定神,喝斥道:“少废话,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赶紧说实话,你与范蠡等人,可是从越国来的奸细,想要迷惑大王,祸乱吴国江山?”
夷光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问的这些,实在是不知。”
“看来你是非要吃罚酒了!”罗延冷哼一声,又将铁烙子凑近了几分,夷光几乎能闻到头发烧焦的气味,身子微微发抖,但始终没再说话。
望着那张精致无双的脸颊,罗延实在有些不忍下手,向公孙离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略一思索,写道――前夜繁楼之事。
罗延会意,将铁烙子放回到炭盆中,道:“前夜,繁楼怎么会在府,可是有人通风报信?”
夷光唇角微扬,“看向”公孙离的方向,“公孙将军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何必假人之口。”
罗延骇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公孙将军?”
公孙离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为时已晚,夷光微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公孙将军。”
“你耍我?”罗延气得发怔,从开始到现在,他们明明占尽了上风,可不知怎么的,竟一直被这个女子牵着鼻子走,实在可恼!
公孙离示意他退下,又解开蒙住夷光双眼的黑布,微笑道:“姑娘真是擅于揣测人心,公孙佩服。”
夷光冷冷盯着公孙离,就是眼前这个人,为一己私欲,杀死了她的父亲,此恨此仇,她一定要亲手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