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之所以说要看看他的成色。
是因为张璁这人在历史上真的很厉害。
只不过一个大礼议让人觉得他像个政治投机分子,恰恰主流的人最是瞧不上这种人。
再加上后来他当了首辅以后,手段特别激烈。
尤其关于土地兼并和整顿吏治这一点,张璁解决起来相当强硬,史记载其‘清勋戚庄田,罢镇守内官,百吏奉法,包苴路绝,海内治矣’。
干这么两件事的官员,哪个能逃得了人的那支笔?
实际上,很多后人在考察张璁的为官、为人时,也有是将他与张居正相提并论的。甚至还有人认为,张居正的那种贪腐表现实际上还不如张璁。
张璁是为官清廉之人。
因为这个风格,他是几上几下,而几次致仕离京,都犹如一介寒儒。
不过官场对于人的改变很大,同一个人在三十多岁和四十多岁还不一样呢。
即便都一样,朱厚照也不可能骤然把一个知县提的多高。人的能力本身就是要在风浪之中锻炼和体现出来。
对于张璁本人来说,初任山阳知县时,他还是很满足的。
张璁生于成化十一年,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他没有什么厉害的父辈,只是人还算聪慧,也比较好学,所以少时而有才名。
可惜连续多次入京科举,都未能得中进士。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二十来岁还天天读、完了读了还不中进士,这其实是个很大的压力。
从那时的境遇,到此时当个县官,如何能不满足?
也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张璁倍加珍惜,他自认为官还算用心。
淮安府山阳县是江淮平原地区,耕地众多、人口也众多,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种地、纳粮。
然而几经考察下来,他发现县里的大家族往往占地百顷,但生民却无立锥之地。
并且县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他自己的衙门里,也有不少人总是向着大家族说话。
张璁却不管这一套,正德元年,山阳县有一桩侵占田亩桉,他坚决护着百姓,就是不把土地判给几个大族。
事情闹到凤阳巡抚那边,
恰逢当时扬州、淮安因为盐业的事情颇受朝廷关注,锦衣卫、御史时常来查,倒也没人敢顶风作桉。
此桉之后,张璁名声大作。
正德二年,朝廷决定要在南北直隶之间修一条宽阔的大道。
张璁在京师里待过,而且他亲眼瞧见过朝廷是怎么用这种办法来解决穷苦百姓的生计问题的,因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
之后便是积极的运作、协调,山阳县有许多百姓都到了工程队中去,靠着一把子力气,也能挣几个工钱。
这样种地、做工,都有他这个知县使劲,当然是有些效果。
只是正德三年以后,境况逐渐变差。
工程队不再按时结算工钱,一开始拖日,理由是本身也无银钱,好在过段时间就好了,老百姓都不是好于闹事之人,也就算了。但之后却是七八日、然后十天半月……
至正德三年冬,经常性的是三四个月的工钱还不结。
春节时又说节后可以结。
到了时间点结倒是结了,只结了一点点,这样老百姓自然不愿意。
张璁这个县衙也开始‘热闹’起来,隔三差五就要有人递诉状。
为此,他已经找过少府的官员和工程队了,但没有一人愿意拿出银子,呈递奏疏是他最后的动作,也是掀桌子的动作。
这边上去,
那边就有反应了。
少府在内阁是分设几个清吏司的,主管这一块属于工事清吏司,清吏司下分项目,每一项目有郎中。
像这种线性工程需要分段管理,因而郎中之下以府为界,各设主事。
淮安府便是有一个主事。
他的治所也在山阳。山阳,本就是府治所在地。
这名主事名为闫理,这日清晨他收到消息之后便神色匆匆出了门。
所去的方向乃是淮安知府的府衙。
后院之中,他把东西拿给人看。
“朝廷的旨意,是派人下来清查此事。田知府,这是你的地盘儿,守土有责,你可得有个主意啊!”
淮安知府名田若富,他本来在捻着咸菜喝清粥,结果放下快子一看这纸条儿,便再没拿起快子来过。
“这怎么叫我守土有责?这事儿是修路上的事,修路是少府主管,本官又怎么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