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作战的战场从来不如歌颂千古流芳的将军们的功绩那样浪漫,千牛堡矮墙并不高大,也没有几米宽的护城河用来阻挡,当一个个壮实的汉子骑着骏马,挥舞大刀向你奔来的时候,死亡的威胁其实非常令人窒息。
但好在这里大部分的明军士兵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景,以至于韩十二郎这样的小孩儿都能镇定的上弦、拉弦、瞄准,然后,
“嗖!”
箭头带着力量旋转,在极短促的时间里钻进了一个鞑靼大汉的脖颈,接着就是他翻滚在地,而座下的马还是不知是何情况的往前奔跑。
“中了!”喻自在狠狠拍了一下城墙上的石头,然后左右望了两下,又给韩十二郎弄来几根箭羽,“再来,再来!”
“直娘贼!谁射的?那么准!”
来不及分清,只听‘冬,冬,冬’的鼓声响起,人在群体行动中会获得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当所有人一起喊‘杀’的时候,仿佛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最前方的一队鞑靼士兵冒着千牛堡城墙上的箭雨突入近前,以客观的角度来说,他们都是非常勇勐的战士,作战的技巧非常娴熟,一旦离得近了,张弓搭箭、准头能提升很多。
一排几十米的城墙上,不断的有明军士兵被射落。
“啊啊啊!”
进攻的鞑靼士兵通过呐喊驱赶对死亡的恐惧,护着抬大原木的同胞直撞大门!
砰!砰!
“节奏不对!”喻自在托着伤腿起身,“十二郎,跟我去城门口!一定要阻挡冲进来的鞑靼人!”
人影晃动的混乱之中,贺彦亨只看到一个背影和一个孩子下了城墙,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的眼前还有敌人。
最初的箭雨之后,紧接着就是如潮水般的鞑靼士兵想要漫过千牛堡的城墙。
这个时候敌人多少人、我们多少人已经成了某种概念,刀刃面前,不管是杀红了眼的状态、还是已经只会挥刀的麻木都让每一名士兵只想着把面前的敌人砍杀了了事。
火筛亲自坐镇,这次鞑靼人的攻城比先前都更加凶勐,更加不惜代价。
也许是鞑靼人觉得再在这个地方耗下去没有必要,僵局只对明军有利,让明军有时间调集力量。所以这个现状应该打破,就从千牛堡开始!
哗!
城门之后,喻自在抽出了自己的弯刀,这里集结着近一千人的士兵,其中许多人张搭弓箭,瞄准的就是那些可能会冲进来的鞑靼士兵。
喻自在就这样走在这个圆弧形的中央,以一种向死而生的姿态做出一个主将应该有的表率。
“千牛堡里还有女人和孩子!”喻自在扯着嗓子狂喊,“从这里开始,我们一步都不能退!鞑靼人要想杀死你们要先踏过我的尸体,同样的,要想抢走女人孩子就得先踏过你们的尸体!我们是困在堡里的,投降是死,战斗也是死,所以持刀杀敌吧!”
砰!
圆木撞击城门的声音是那样的令人恐怖!
韩十二郎也觉得头皮发紧,他举起弓箭站在喻自在的侧身后,嫩嫩的脸皮,小小的手掌,小孩儿眼神之中还有混沌,像是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但是现在却已经在面对生死。
当城门出现第一道裂缝的时候,生死就真的来了。
“放箭!”
箭声、敌人的嘶吼声、惨叫声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
“拉绳!”
鞑靼人真的骑马冲进来的时候道路两侧会有准备好的士兵将绳索拉起,这样可以连人带马一绊倒,随后再由边上准备好的人上去补上一刀。
这一套喻自在训练了很多次了,临战时也用过,所以现在还算熟练。
但是城门破了口,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鞑靼士兵涌了进来,他们速度很快,像是眨眼之间就冲到身前,那些拉绳索的人也会成为敌人首先消灭的对象。
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就只能肉搏了。
鞑靼人也会下马,因为这么小的城门口堆满了尸体、火把,其实已经不适合再骑马。
“十二郎,跟我杀!”
喻自在眼中似有无限的怒火,他与一个横脸的大汉对上了眼,双手握紧了刀就冲了上去,那人持刀竖噼,喻自在腿脚不便,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砍!
铛!
只这一下,喻自在就觉得虎口震得生疼,
这鞑靼大汉叽里咕噜说了一句鸟语,随后大笑。喻自在就是听不懂,也能看得懂,他怒道:“老子是军学院出身,大明天子亲军,还怕你这未开化的鸟人!再来!”
他身后的韩十二郎一直盯着他,眼瞅着两人战斗的动作细节,他个头不大,但很灵活,躲在喻自在的下身,奔着大汉的小腿就是一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