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琮归来之后听羽冰落说了一遍事情始末,很是生气,当即召了杨闻以及所剩的跟随之人,羽冰落拿了那三人的口供先是一看,上面三人所述并无多少差别,不过细枝末节之处略有不同,倒也正常。
她递给羽琮,然后就退到一边,林环儿本想拉她回归羽阁,莫管这种事情,她低声道:“这种大事我既来了,自然不会不管,再说杨闻是我举荐,想必还有我的过失,且等等吧。”
此时殿中除去羽琮、羽冰落、伏狱司一众官员与一干涉及此事的人之外,盖无外人,羽冰落不见任何一个柳氏在内,心中尚觉稀罕,耳边还是杨闻以仕途性命发誓,却始终没有证据摆出,便问道:“你事先可有检查一遍钱银数目?”
杨闻道:“神宫下放钱银都放于含虚玉玉牌中,再放在盒中封条封上,故臣并没有检查。”言毕,羽琮便皱眉道:“从前并没有这个规矩,去召神的柳尚令及主理此事的官员。”
如此一来,此事涉及面突然就扩大许多,此时正巧另一个随行之人的审问也结束,口供直接递给羽琮,羽琮接过看着,突然转向羽冰落,羽冰落见他突然转过身,疑惑不解,接过他递上来的口供一看,立马大声道:“这是污蔑!”
羽琮拿回口供,又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林环儿,问道:“宴席前你可曾出宫?”林环儿没想到会把她也牵扯进来,连忙跪下道:“宴席前臣有沐休,臣的确出宫。”
羽冰落抢在羽琮前面说到:“若说她出宫见过杨州长一面,那为何其余三人不知,偏她一人看见了。”杨闻与林环儿都是一惊,他们都没看到口供,只听到羽冰落这样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此,林环儿道:“臣与杨州长从未在私下见过面,望尊神明察。”杨闻也是如此说。
羽冰落冷眼看向外面神侍,道:“将那人带上来。”神侍知她所说何人,却不敢擅动,看着羽琮,见他也同意后才有所行动。众人言语间,已见一个四等神侍踱步进入,羽冰落怒目瞪她,她立马跪下,畏畏缩缩地道:
“小卑所说句句属实,若尊神和大公主有疑,大可以看其余三人的口供,是否有在西瑶驿站里,杨州长曾出去过一次,小卑亦出去过正巧撞见杨州长和林大人在一处说话。”
伏狱司典座翻看其他三人的口供,道:“的确如此。”羽琮又问林环儿:“你可曾出过神城?”林环儿心下一沉,她沐休归家,得知父母携弟弟出城游玩,因思念弟弟便出城寻去,谁知竟遇到这种情形。
她心知定是被人陷害,背后目的虽不明,可她深知绝不能说谎,只能道:“臣的确出过城,但臣在城外一直在父母身边。”这样一说,事情即将涉及到宫外,被万民所知,羽琮并不想将此事再度扩大,羽冰落亦是。
羽冰落走到林环儿身旁,本欲拉她起来,思虑片刻,反倒与她一起跪下,道:“林侍官自服侍儿臣以来从无失职之处,行为处事低调谦逊,在宫中亦是有目共睹,她绝不会行贪污之举,儿臣愿意担保。”她刚一跪下,上至羽琮下至神侍都无比震惊,她在神界早已有“刚不折膝”一词附身,此时却无人要求而自行下跪。
众人虽知她保全林环儿也是保全自身,但也难免将她归为善待臣下之人。说话间,神主管的尚令及此前奉命主理下放钱银的两位中常令,除此之外,竟还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神侍来此。
羽琮一见此景,便问何故,侍卫将神侍松开,神尚令道:“臣原是受召前来,刚出神司见此女子鬼鬼祟祟,唤她前来,她却径直跑走,抓住询问之下,觉得她言语之间似与此案有关,不敢轻心,故将其带来,请尊神示下。”
羽琮让羽冰落起身,道:“若她真与此事无关,为父自然不会让她蒙冤。”羽冰落本不愿起身,却听林环儿低声劝她起来,只好回她一句放心,然后起身,看向新来的神侍。
谁知那神侍一受她那一瞥竟吓得不轻,连连磕头,道:“请大公主恕罪!”她直接越过羽琮,本就是失礼,只是这种场合突然说这种话,众人也顾不得什么了,问她为何言此。
羽冰落更是疑惑不已,心中更沉入巨石落崖,心想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果见神侍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道:“小卑日前曾受还在禁足的大公主所托,出宫于玄玺草场外接杨州长的信,然后再送给大公主。小卑本想大公主与扬州长互有来信并非违禁,故而应下,谁知竟出了此事。小卑不敢瞒下,想去报于尚令,可一见尚令又心生惧怕,不敢上前。”
说到最后,众人见她果真抖如筛糠,泪珠连连,再看那边大公主惊愕之后的怒容,顿时明白此神侍害怕的原因。羽琮亦是大怒,道:“你所言可真?”
神侍哭道:“小卑不敢说谎。”羽琮还欲再问,羽冰落抢在他前面,道:“你是何时为我接信?”神侍一愣,众人也没想到她怒过之后竟没有大骂大闹。
神侍道:“宴席开始约有凡时一日时。”然后又详细说了自己如何出去,再如何进来,所经途中所遇何事何人无一不明,煞有其事。众人几乎尽信她之言,唯有羽冰落冷笑,林环儿与杨闻亦是连连否认。
羽冰落道:“这样不实的谎话,你倒记得十分地清楚。”说罢一拍桌子,细眉立竖,声音有如铁戈:“是谁派你陷害孤?”
神侍被她吓了一跳,又哭得不能自已,依旧坚持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宴席之时孤根本不在宫里,为何要让你去接信,又怎么接你送的信,这宫中还有一个大公主吗?”羽冰落不顾众人惊愕的神情,面向羽琮道:“儿臣有罪,却不是此罪。”
紧接着她说自己化成静穗模样与林环儿出宫游玩一事,几时出去,几时回来,所到几城花会如何,更是言语细致,再说自己如何躲过幻真镜,说得在场不少人面露笑意。
神侍不曾想会有这种变故,当场止了哭声,道:“小卑知道贪污一案罪状甚大,可公主虽然与杨州长信往来,却不一定涉及此案,为何要如此为自己开脱。”
羽冰落并未理她,而是直接对羽琮说道:“儿臣不曾做过的事情,自是天知地感,更何况,纵是八城,也不过四千两而已,儿臣何必为如此蝇头小利玷污鞋履袖袍。”说此话时,她神情何等倨傲,斜眼瞥过一眼下方与她对峙的神侍却也并未放在心上,玉冠华衣之下,似乎已经在为她证明清白。
见神侍仍是不放弃,羽冰落道:“儿臣宫中所有神侍都可以为臣证明,父神大可以传唤一人前来询问。”神侍道:“大公主宫中神侍皆受大公主命令行事,她们说的岂可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