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神后产下一女,天降大雪,圣灵破碎,举界大惊大悲,生怕会有祸事,多人足不出户之下,却有一传言大肆宣扬,说是大公主冲撞了圣灵石。”
羽冰落也是听过,只是再听一遍,加之林秀言外之意太明显,她有些愣住,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传的?”
林秀道:“我暗中查了许多年,终于查出了,是柳氏。”
羽冰落不敢相信,直接推开她,道:“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有什么证据?”
林秀道:“下雪之后,尊神便让一批神侍出宫,命他们每人带一些棉衣,分散至神城各地,城中富贵之家纷纷效仿,送炭发钱以搏美名,而传言便是那时而出,神侍中有几个,原都是穷苦出身,最后找了好人家,纷纷请辞出宫了,这话便是他们传出,再查下去,就是柳氏的线了。”
若不是已经知道柳氏的狼子野心,林秀绝不可能查这么久,心中只能暗叹柳氏心思之深沉。
她拿出一张纸,上面皆是人名,以及后面的某地某地,她道:“大公主若能出去,便可暗中打听一二,我母族白族,也是被柳氏暗中压制,大公主探听了,自然会放心一些。”
羽冰落心中自然是如有雷劈过一样,她哪怕刚才再如何不喜那群人,也不曾将他们想成是这般无耻之徒,“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林秀见她相信自己,便又道:“柳氏想夺权已不是一日两日,不怕大公主生气,就是尊神和神后之间的事,想必也是柳氏暗中推动的。”
羽冰落本想立马否定,可脑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一次柳歆抱着自己哭诉的那几句话,她顿时觉得,那也是话中有话的。
“他们知不知道,或者说,母后有没有参与,父神知不知情?”
林秀退了一步,道:“神后到底如何我不知道,但尊神,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他若是知道,怎会如此重用放纵柳氏。”
见羽冰落直接气得站起来,身子都在发抖,她理解,却只能上前搂着她,“我要去告诉父神!”
林秀最怕的就是这个,连忙道:“不能告诉尊神,他待神后情深,而大公主你并未受到伤害,尊神只会把事情压下去,柳氏若不能被一击击倒,终究会有再起之日,我虽不知他们为何要针对你,但大概就因为你一头银发,你若是说出,他们定会害你的。”
若不是她的母亲和白族都在柳氏手上,她一定会拿命跟柳氏搏一搏,可她忍了这些年,如今也只能将希望放到眼前的这人身上。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羽冰落身子动不了,只能用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连桌上的妆奁都震动,林秀看他这样反而心中大石放下,道:“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你会自己找寻真相,你眼底偶尔流露出来的不甘和欲望太强烈,我与柳氏有私仇,所以乐意帮你一把。”
“你是大公主,能做的事注定比我要多,等你当上太子,就更能压制柳氏了。”
不甘与欲望,绝不是夸赞,羽冰落却觉得说得极好,直接一拍桌子,“她那日抱着我哭,我以为她是待我好,我从没想过,她是这样的人。”
越说越气,最后甚至成了委屈,捏着自己的衣服,又将林秀递过来的那一张纸还回去,道:“既是如此,我不必再疑,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你也不必再说了,你走吧。”
林秀点头,收好纸,然后又道:“另有,你身边的林环儿,还有我刚才派出去的那两个神侍,是柳氏安插进来的人,你要小心,最好找个由头,把她们安排出去。”
羽冰落得知身边竟然是如此,便是又气又惊,还安慰自己:“应当的,我早料到了,没回来之前,就知道不会像寻常人家一样的。”
林秀没听清她说的话,见她眼都闭上,不愿再与她说话,她知道这毕竟一个孩子,就是当着她的面忍着,她走后想必还有一场哭,便嘱咐了几声,就开殿门离去。
静穗几人进殿一看,看大公主已经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换下的衣服搭在架子上。
她们上前去将衣服拿走,静穗去给羽冰落盖被,见她连眼都不睁,轻声唤了一声,听她回应,也没说什么,还以为她是累极了,便给她盖好被子,轻声道:“那公主安睡吧。”
然后就与其他人安静地退出去,对外道:“公主歇下了,无事,不要敲门叨扰。”
神侍一一应着,却见那两个被林秀打发去的神侍回来,便问如何,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方低声道:“神后尚好,只是尊神恐有些不快。”
满宫皆知,尊神是最宽厚心软的,如今却因自己女儿离席就生了气,可见其有多不看重这个女儿。
小一些的神侍到底爱嚼舌根,凑到静穗四人身旁,道:“尊神难道还因为大公主与圣灵石之间的事介怀?”
静穗瞪过去,道:“神后当初挑你们过来,第一条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烂在肚子里。”几人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说。
殿内的女孩实则是没有睡着的,反而在所有人退出去之后,一双眼眸睁得极大,里面蓄满的清波愈发生光,她不愿眨眼,泪却已经渗出滴落。
她期待的父母,她都放下了防备,当时她都抱住她了。
约流了十几滴泪,她直接坐起来,一抹脸上泪珠,眼中已无丝毫悲伤,果存了满满不甘野心。
她赤脚下床,走到隔间的阁,在架上找了半日,竟没有一本是修法的籍,不是诗词就是大章。
她扔了一本《诗经》,还觉不解气,又掰断一方极好的墨,扔在笔洗里,跑去穿了鞋,风干了枕上本就不湿的地方,伸手拉了铃铛绳子,殿门便被打开。
静穗见她竟然又起来,就问她要做什么,羽冰落道:“去给我找件轻便的袍子,我出去走走。”
静穗开柜找衣,拿出一身金粉色的长袍,可谓亮眼,羽冰落皱眉,倒看上另一件,道:“就拿那件水蓝色的。”
水蓝银绣荷花莲叶,一头银丝又简单地用几支玉簪挽住,简单素净,静穗给她补了口脂眉黛,问道:“大公主要去哪?”
羽冰落问道:“若是要出宫,该怎么做?”静穗听了大惊,回道:“公主要出宫吗,小卑还是去向神后通报一声。”
羽冰落一下瞪过去,她从没见过这般充满戾气的眼神,吓得跪着退后,道:“只要有令牌,方可出宫,以神侍令牌需上报至宫正司,以内侍官令牌只需说明进出理由,而大公主您的令牌可以随意进出。”
羽冰落立马让她去拿令牌,一跳起来,见她磨磨蹭蹭地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块玄色玉牌,上面写着“大公主”三字,她见静穗似是不愿递过来,直接夺过去,大摇大摆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