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青龙府,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许久没见过的人,他见之立马从马车上下来,笑道:“你们二人怎么从北极回来了?”
站着的林逸笑笑,看着潭泀眉飞色舞地说话,“这不是听说你病了,特地赶回来看你,谁知掐着点在早议结束来,还是等着你。”
安祁旭连忙赔不是将二人请进去,“兰走了,新做事的微兰没见过你二位,所以不敢请二位进来,小弟在这替她道罪。”潭泀一捶他的肩头,林逸笑道:“咱们也是看是个新的先生,不敢造次。你也不娶个妻子,来客也好接待。”
安祁旭略有些惊讶地看向林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潭泀说出来的,又看林、潭两人之间眼神交换,啐道:“林兄跟着潭泀,可真是学了一二分精髓。”
潭泀大笑,再看安祁旭脸色不但还好,双颊甚至还带些绯红,哪有病态,故而问道:“你脸都是红的,哪来的病?别是外人乱传的。”
说他脸红,安祁旭便连耳根都是红的了,想起刚才那画面,更添一份燥火,深觉不能继续想下去,连忙回神笑道:“本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但确实是有一些不舒坦。”
将他二人引到正堂,侍女上茶,林逸便看门见山地道:“此次前来,除了看你和向江舅舅道喜之外,还有一件大事。”他温柔地看着潭泀,握住他手。
潭泀也没羞涩,安静地吃茶,听林逸道:“我和他预备成亲,爹娘也都回来准备聘礼,你帮助过我们许多,所以特地赶来谢一谢你。”
两人也不避讳,当着一众侍女牵手也就罢了,还说出要成亲之话,着实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神界除有位继承之家外,其他则不在意后嗣延绵,对于短袖、磨镜之癖一向宽容,但也一般没人放在台面上说,若是真有,也不过私下亲友之间告诉一声,哪有敢光明正大成亲的。
这并非他俩自己的事,甚至牵扯了整个神界,安祁旭虽赞赏他们两个不怕世人非议的态度,但他俩都是神领之子,必定闹出不小的风波。
不说潭辕那里就是一个大关,就是神界自古以来也没有人敢这样,总要有尊神首肯,但一类既有,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千千万万。
林逸知晓他的顾虑,他与林柯也考虑到了,他没放开潭泀的手,道:“我与他,与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有情人一样,希望世间见证认同,为何我们这样之人不能见日。”他看向安祁旭,道:“父亲也赞同我们这个做法,待会他会带我进宫求尊神恩典,如若不成却也没办法,聘礼就只能变成“歉礼”。”
他眼神坚定,一切都藏在无言之中,哪怕或许不能得到允许,他也要去争取一次。
说完这些,安祁旭不能决定羽冰落的心思,但当想到潭辕日渐发白的头发,和受到聘礼之后的表情,未免有些凄惨,“潭伯父那里,不说一声,也的确过分了些。”
“他,同意了呀,不是你去劝和的吗?”潭泀吃惊地看着安祁旭,发觉他一脸懵然,一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道:“不是你在东极跟他说了一堆话,他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吗?他还专门跑到北极跟我道歉呢。”
安祁旭登时明白是潭辕心里确实想跟潭泀和好,只是拿他当理由,也算好笑,哪怕心里再看不起潭辕,却在看见潭泀谈及他再也不是厌恶至极的模样时,只好为潭泀高兴,道:“我是跟潭伯父说了一些话,但他主要是放不下你,才跟你说的这些,功臣并非是我。”
提到这里,潭泀则是一副欢喜的样子,仿佛这么久过去,他依旧是从前的那个少年郎,日月转换无数次,唯他兜兜转转又找到初心,也是可贺。
说了一些话,两人也该走了,安祁旭亲自将两人送出去,却拉着林逸走在后面,低声道:“潭泀与他父亲和好也是不易,我不好说什么,但你要好生提防,以后你们就是一家子,我一个外人再管不到了。”
林逸看他,轻轻点头,道声谢后又走到潭泀身边,潭泀猛一转头,布条下的眼神看不清,可他笑声连连,“我两家互相下聘时,你可都要在,我可不是嫁给他,是跟他在一起!”见他愣住,潭泀也不搭理,拍着林逸,道:“咱们再比一场,这次我一定先比你先到家。”
林逸眼神意味不明,笑道:“你从没胜过。”他手不经意之间点到他脖间的一块,潭泀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差点就踹了他一脚,回头与安祁旭道别就翻身上马。
看着两人人影不见,安祁旭笑意才渐渐消退,刚转回身,就听见有人唤他官名,他一回头,却是两个不认识的人脸,一脸献媚的笑容,听他们介绍,才知是两位州长,称是听闻他身体欠佳,特来探望。
安祁旭一向跟下面的神官没有交集,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是为了避嫌,省得有人说他结党行事,但若有人上门拜访,他也是不会关门不让进的,给身旁的微兰使个眼神,后者立马明白退下去房里准备回礼了。
本来以为就是简单的两个人希望在他面前混个脸熟,好把自己家族的人也举荐举荐,以前安祁旭也会帮一些,但是等几人一坐定,说了几句话表明来意后,安祁旭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这并非来了两个州长的礼,安祁旭一一数来,竟是十七个州长,共十二小族的投靠状,面前一大堆礼箱,安祁旭一下就想到里面的利害关系,实在不敢收,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笑着应和几句,站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没注意自家神君的举动,安祁旭指尖聚灵,往自己掌中一点,由脉入内,正笑着就吐出一口血来,把堂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侍女大呼一声“神君”就上前扶住他,何其关切,她并没看到安祁旭的小动作,情绪自然无假,大喊着“微兰先生”。
两个州长也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关心安祁旭,安祁旭拿帕子擦擦血说自己没事,两个州长却没法再继续呆下去,连说让他好生静养,安祁旭笑着称是,好不虚弱。
微兰见此也吓了一跳,却因要送客回礼出去,回来时安祁旭嘴角的血,桌上的血都已不见,他还若无其事地喝茶。
微兰仍不放心,道:“神君是不是生了一些大夫看不出的病,这总吐血也不像是一时之事啊。”
安祁旭喝着茶,看桌上的投靠状,“不想答应他们,故意的,没事。”微兰也算聪明,听到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何其厌恶,但对安祁旭这种伤害自己的作为极为不赞赏,连忙吩咐人去熬药。
安祁旭叫她先别忙,道:“派几个人去请师兄师姐来一趟。”微兰应下,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