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稍稍平复心情,仍是惊魂未定地答道:“孔公子,你是说……那燕寻花变得如此,跟不动明王有关?”
青衫公子沉吟道:“我曾听闻,贪狼善于操控人心,侵蚀神智,而燕寻花入京之时,便恰好是天心宗与司空氏筹谋大计之时。想来燕寻花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这会落得这般下场。而他回云仙阁后,口中喃喃念叨着的,便是‘狼’。”
这天下间能被称之为狼,又能让人这般恐惧的,便只有不动明王了。
那位白兄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一点他还是没明白,既然那燕寻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为何不动明王不直接杀了他?而究竟又是什么事,不动明王连他们也要瞒着呢?
于是男子提出了这个疑问。
青衫公子却只是摇头,喃喃道:“谁知道呢?或许是那时不便动手吧……”
男子一时无言,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半晌过后,他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稍稍整理思绪,移开了那令人发怵的话题,谈起了自己此行要做的正事:“对了孔公子,在下此行前来,是替不动明王带一句话,咱们已将一切布置妥当了,接下来,就看孔公子你的了……”
青衫公子点了点头,轻摇折扇,微笑道:“我猜到你今日会来,都已经安排好了,只待一个时机,愿者上钩。”
“那便好,在下就此告辞,不打扰孔公子了。”
男子冲其一拱手,转身拾起桌上的斗笠,便欲推门而出。
“白兄,远道而来,不在这休息会吗?此间的佳酿,可是西域送来的美酒,要比京城来的更为珍贵。”青衫公子凝目望着男子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
男子脚步一滞,回首笑道:“在下记得孔兄素来爱茶,应是不饮酒的吧?”
青衫公子敲了敲桌子,摇头晃脑道:“我是喜欢茶,不过这些杯中之物嘛……做的事不一样,喝的也就不一样了。”
“有道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男子听得有美酒,果断收起了脚步行了回来。
青衫公子从腰间结下一只酒葫芦,伸出手晃了晃,叹道:“这酒其实也是燕寻花带回来的赠予我的,本想着与燕兄同饮一杯,只是如今的他……再也没有喝酒了心情了。”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听听燕兄讲的故事。”
男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青衫公子的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容,他缓缓行至窗边,将窗门轻轻推开,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望向下首处一伙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悠远。
随着窗户被推开,荡漾的清风袭来,也吹来的一阵喧嚣之声,使得原本寂静的雅间之内仿佛在顷刻间变成了一片闹市。
窗外,楼宇林立,琴音袅袅,香风阵阵,漫天的花瓣在空中旋转、翻腾,升起、又坠落;三五成群的剑客好汉醉眼朦胧,手中拎着精致的酒葫芦,或大笑,或独酌,或舞剑,或是衣冠楚楚,却目露狡诈,正在费尽心思地与着哪家的姑娘暗送秋波。
青衫公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面容惬意,似是在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人间至理。
耳旁忽然听得有人大呼“狼、狼”。
随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受了嘲笑,那人似乎是生气了,只听他怒声骂道:“你们知道逍遥堂是如何得罪天心宗的吗?”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人们叫开始嚷着“你说说看”。
……
青衫公子睁开眼睛,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朦胧了。他胸口一颤,呆滞片刻,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望着那喧闹的人群,他蓦地喃喃低语:“燕兄,对不起了,若是能等到你恢复神智的那天,我一定请你好好地喝一顿,然后,再为小茶求一幅画。这幅画,满栽着茶花,红的娇艳、白的纯洁,如火,又像雪;这幅画,一定会比你最后留下的那幅更美、更仙。”
“不过……”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我应该是等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