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了很久。
再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又回到了援助中心。
此时天已黑透,大楼黑沉沉的,只剩下门卫室里一点灯光,明亮如故。
“小钟?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郑大爷拎着水壶出来给花浇水,见到钟明华,笑呵呵地招呼。
钟明华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窝心的感觉,闷闷的点点头,“大爷,咱爷俩喝点?”
郑大爷乐了,“感情受挫还是事业波折啊?成,大爷今天跟你好好聊聊!”
钟明华一听郑大爷这语气,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转头去马路对面小超市提了两包花生米,一瓶二锅头,爷两个就着大爷的泡菜就开喝了。
钟明华量浅,之前没什么机会碰酒,郑大爷节制,说晚上还得看大门,不好喝多,俩人就慢慢地喝,慢慢地说,一来二去的,也把一斤的酒瓶子喝得见底了。
郑大爷脸色如常,三指头捏了一粒花生,放到嘴里慢慢地嚼,“这么说,那些龟儿都打定主意,要逼你就范,那是心虚哦。”
钟明华面色微红,打了个酒嗝,耿直许多,“就是心虚,不敢光明正大地碰,非要走那些蝇营狗苟的招数,看得我犯恶心。”
郑大爷笑了一下,“没找老孙求助?”
钟明华恨恨道,“求助什么?又不是老孙的事情,叫老孙看笑话……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劝我不要拼,人就是这个样子,一件事情退步觉得是谋定而动,两件事情退了,说自己和光同尘,到最后,退无可退,要拼的时候,就连一点赢的可能都没得了。”
“那你想啷个做呢?是莽上去谁也不顾,还是像你说的那个,谋定而动?”郑大爷那眼瞥钟明华。
钟明华直愣愣地看着郑大爷,“大爷,你不劝我?”
郑大爷好笑地摇摇头,呷了一口酒,“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劝你?算了吧。”
看着窗外的星空,郑大爷半眯着眼睛,“大爷……祝福你。祝你不论怎么选,都能有意外之喜。”
这话叫钟明华顿了一顿,随后仰头喝下杯中酒,声音发闷,“大爷,我今天听了那么多的话,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就你这一句,说到了我心坎里。”
郑大爷笑而不语。
酒过三巡,郑大爷起身拎起热水,两只搪瓷缸,泡了两缸子野茶。
“尝尝,老乡捎过来的,野茶树摘的,随手一炒,大爷感觉比很多好茶都鲜。”
钟明华牛饮了一口,简单点评了一句,“好像有点甜?”
郑大爷抱着茶缸在躺椅上轻晃,“是这样的,好茶是会回甘的。刚进嘴的时候平平无奇,吞到胃里头,才有一股甘香回馈过来,有的功夫茶,还没喝,香气四溢,刚尝了一口,味道就泄了,再喝,泯然众人了。”
“喝茶的时候,不能急,急了,就错过后头的这股子香了。”
钟明华似懂非懂,好像听出来点别的意思,再品品,郑大爷已经打起了鼾。
钟明华哑然一笑,轻手轻脚地收好了残局,给郑大爷盖上一床薄毯子,关好门窗,自己熟门熟路地摸去了值班室,一觉睡了过去,熏然不知天昏地暗。
再睁眼,天光大亮。
钟明华深深吸气,长长吐气,胸中郁气一空。
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祭了五脏庙,身心舒畅。
等到了政府大楼楼上的时候,往日的笑容已经重新回到了钟明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