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老问题,是见好就收,还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这很考验政治家的决心和远见。如果布尔什维克中的大佬都是季诺维也夫这个德行,那前途恐怕是不容乐观的。
“安德烈同志的意见是荒谬的,喀琅施塔得的水兵很老实,没有参与柯伦泰和德宾科的叛乱,为什么要抓着一点点小错不放呢?我认为应该答应水兵们的条件,让彼得格勒恢复和平!”
从某种意义上说,季诺维也夫也算是一盏指路灯,二月革命之后,凡是这厮发自内心竭力提倡大力拥护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拥护的时候选择反对一准没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托洛茨基倒台为之,屡试屡应,正确率在85%以上。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有一刹那,托洛茨基有些犹豫,因为在此之前政治局虽然做出了对海军尤其是波罗的海舰队进行一次扫除的决定,但是并没有决定这次扫除的深度和广度。只是很泛泛的说,要严肃纪律,要端正海军的态度。
无疑地,这也能反应不少问题。至少说明,政治局本身对此并没有达成绝对统一的意见,有点试水和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尤其是托洛茨基前往彼得格勒的时候,列宁特意同他进行过交流,期间导师大人特别交代他——要视情况而定,要灵活的处理问题。
而灵活的处理问题就需要相当的政治手段了,哪怕是对托洛茨基这样的大高手来说,也有点鸡蛋上跳舞的感觉。作为新任海军人民委员,彻底的扫除旧海军的残余势力,将舰队委员会和德宾科的存在感完全格式化掉。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谁也说不准。
至少托洛茨基是没底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种大起底似得扫除对他完全有利。首先是容易得罪太多的人,其次将旧势力连根拔起之后。谁来填补空白?
托洛茨基是个政治家,所以在做出选择之前,会特别的小心,会尽可能的趋利避害。所以,他既不同意李晓峰的大刀阔斧,也不同意大饼脸的姑息养奸。
当时,他在日记中写道:“我很矛盾。从感情上说,波罗的海舰队对党和革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我曾无数次设想过,这支伟大的舰队将为革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站到党的对立面去……从这一点上说,柯伦泰和德宾科难辞其咎。必须严惩他们!”
“……可是我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大局,我必须维护大局的稳定。从这个角度说,任何激烈地和容易引爆矛盾的措施都是不适合的……可是,不进行彻底的批判,不追究隐藏在表面问题之下的主要责任。就像安德烈.彼得洛维奇所言,波罗的海舰队很有可能第二次爆发……”
“我思考了很久。决心做一次尝试,完全将波罗的海舰队推倒重建是不可取的,但是像季诺维也夫一样,什么都不做更不可取……我决心采用一种渐进式的策略解决问题。先重点清除类似德宾科一样的士兵代言人在海军中的影响力,将这批人调离或者赶走,尽可能的先削弱旧势力的影响,然后通过不断掺沙子的方式,一点点的给波罗的海舰队进行换血……我相信只要手段恰到好处。这是可以实现的!”
不得不说,托洛茨基还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按照他的计划,将通过一到两年的时间,缓慢的重新调理波罗的海舰队,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很难说,托洛茨基做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不对。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相对于季诺维也夫这种什么都不做,漠视和粉饰太平的人相比,老托这个人还是愿意干实事。懂得居安思危的。
不过他的这种方式,李晓峰就不一定喜欢,按照老托的搞法,这一次换血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波罗的海舰队想要有所作为恐怕是非常困难的。在他看来就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自然的,这厮跟托洛茨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尤其是当导师大人同意了托洛茨基的整改方案之后,某仙人心中的不爽自然是愈发地大了。将志愿军滞留在彼得格勒的给养搞到手之后,他没有理会托洛茨基让他暂时留在彼得格勒协助他稳定局势的请求,径直地返回了维堡。
“年轻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导师大人对此也有些头疼,某人倔强起来连他的面子都不买,更何况是托洛茨基,他只能代替某人向老托致歉:“安德烈还年轻,有些时候会比较冲动,希望你能够理解!”
托洛茨基其实也不是要告状,他只是当笑话说给列宁听,他当然不会在意某仙人的那点儿小脾气,而且某仙人虽然拒绝留下,但也没有命令彼得格勒契卡故意不合作。这种态度比起某些阳奉阴违和阴奉阳违的货已经好了太多。
当李晓峰回到维堡前线的时候,战局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有了新的发展,随着德国远征军从本土调来了大批战斗机,志愿军空军的活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和德国空军在191年之后投入服役的新式战斗机相比,志愿军空军的那些型号已经有些跟不上形势了,并且跟德国这种有独立健全航空工业的工业强国相比,俄国这个最落后最贫穷的列强在没有外力帮助下,拼空军真心是拼不起。
随着志愿军空军对芬兰白军补给线的打击力度下降,随着成群结队的白军抵达战场,志愿军陆军的压力开始陡然升高。
“30.2高地一天之内三易其手,白军的炮弹几乎把我们的阵地犁了一遍,二团三营损失惨重……如果敌人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击强度,二团的一线阵地很快就会被突破。”
图哈切夫斯基的面色很严峻,和刚刚抵达芬兰时相比,他再也不觉得轻松,尤其是每一天伤亡报告送到他手里的时候,真心不是滋味。
他最后总结道:“我们正面的敌人高达五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多。和他们相比,我们已经抵达维堡的部队,不计芬兰赤卫队,一共才一万两余人……部队迫切需要增援……”
第二批进入芬兰的部队其实早就圈定了,红八军的第二个完成整训的步兵师将进入芬兰,可是就在他们即将启程之时,柯伦泰和德宾科忽然闹了一家伙。为了稳定彼得格勒的局势,这个步兵师入芬参战的计划就被暂时搁置了,他们将停留到彼得格勒的局势完全稳定之后,才能前往芬兰。
“边防警察第二旅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换装?”叶戈罗夫也知道红八军是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将主意打到边防警察部队那里。
李晓峰叹了口气道:“最少还需要半个月。二师占用了不少原本属于他们的装备……”
叶戈罗夫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至少半个月内,我们都不要指望国内的增援部队了?”
李晓峰点点头,实际上如果不是有他这个仙人在,情况还要恶化得多,中央现在同时在三处战场上向白军发难,除了芬兰,战火还在乌克兰、顿河伏尔加河和高加索地区展开。乌拉尔方向的社会革命党也纠集起了一支部队。据说是蠢蠢欲动,说不定那边很快也要开战。甚至摩尔曼斯克方向的英美联军也试图有南下的意图。可以说进入五月下旬之后,战火将四处蔓延。
而军工生产能力是有限的,同时要供给这许多战场,难免的会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而很不幸的是,芬兰战场的优先级绝对不是最高的。
所以哪怕维堡离彼得格勒很近,弹药供应也是相当的紧张。如果按照前一段的战斗节奏,真心是坚持不了半个月的。关键时刻还得某仙人用聚宝盆开金手指,这才勉强补上了战斗消耗。
参加过这场战斗的老兵格里戈罗维奇回忆道:“战斗一开始很愉快,我们坚决的将白狗子挡在维堡市外,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痛不欲生。但随着德国人加大了对白军的援助,以及我们后方的工业生产跟不上战斗的节奏,战斗开始变得艰难起来了……”
“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不太重要的阵地。尽可能的收缩,集中兵力防御战线支撑点,当时在班长的指挥下,我们将自己尽可能隐蔽好。随时准备迎接白军的进攻……周围到处都是枪炮声,更糟糕的是天开始下起雨来。一直到黄昏,我们打退了白军三次进攻。这些白狗子在德国人的武装下开始变得大胆起来,不断地试图进攻。哪怕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也不肯罢休。”
“夜战是很头疼的,你不知道敌人会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摸上来,幸亏随着夏季的到来,夜晚变得十分短促。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多加警惕。”
“上头为了防止我们在夜战中吃亏,得意配发了一些新型的反步兵地雷,这种地雷叫做反步兵定向雷。一旦夜幕降临,连长就会派一些工兵同志去阵地前沿布设,效果是非常不错的,傻乎乎的白狗子会绊发地雷,定向雷喷射出的钢珠会将他们打成筛子,而我们立刻就能发现他们的攻击方向。当然,虽然定向雷十分好用,可是布雷也是十分危险的工作。”
“就比如这一次,四个工兵兄弟背着地雷消失在夜色里。十分钟后,我听到了阵地左前方传出一声惨叫,不久之后负责阵地右边埋雷的两个工兵同志回来了,他们依然没有消息。我们推测去阵地左边的两个同志一定是碰上了白军的侦察兵。”
“随着夜色的加深,经过一天激战,同志们都有些昏昏欲睡,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闭眼,因为白军的侦察兵摸上来绝对不是偶然,他们很有可能将进行夜袭!但是我们太累了,尤其是政委,从战斗打响之后,他就没有合过眼,或者为同志们鼓劲打气,或者亲自带队发动反冲锋,他是我见过的最慈祥也是最勇敢的政委!”
“果不其然,就在夜色最深的时刻,白狗子们鬼鬼祟祟地摸上来了。我们的机枪、步枪朝着疑似目标猛烈开火,我一口气投出了十几个手榴弹。就在我以为打退了敌人的偷袭时,一个尖厉的喊叫声从我左边的掩体里传了出来。这个声音持续了大约几秒钟,似乎是从一个正在奋力搏斗的人口中发出的。然后有人大声喊救命。我和另外两个同志飞快向那个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
“在猫耳洞的旁边,我们的政委浑身是血,仰面朝天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在他身边,一个白狗子正在抽回枪刺。当他看到我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时,立刻丢下步枪举手投降。而在猫耳洞里,两个人正在奋力地搏斗着,一个是白狗子,他手里拿着一把刺刀,他的身下是连队中最好斗也是最勇敢的战士伊万。我们都管他叫疯狂的伊万。这个大个子力大无穷,曾经用拳头活活揍死了两个白狗子……”
“我和另一个同志赶紧冲上去抓住了白狗子拿刺刀的手,我们的班长用自己的工兵锹向白狗子的脖子猛地砍了下去。鲜血溅了我一脸,那个可怜虫立刻就松了手,疯狂的伊万也侥幸逃脱了喉咙被割断的命运。他浑身是血,双眼通红,一只手拿着那把刺刀。另一只手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伊万当时像疯子一样愤怒地吼着:‘这群狗杂种杀了政委!还有一个狗杂种在哪里?’说着他大步追上了那个正被押回去的俘虏,转眼之间把那把枪刺扎进了白狗子的肚子里。一刀、两刀、三刀……他一边猛刺,一边大叫着:‘血债血偿!’。当白狗子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伊万依然无法平静,他满眼凶光地准备把剩下的白狗子全部宰了。我们不得不用力抱住他,以免他再干出傻事来。而他则不断地怒吼着:‘放开我。我要为政委报仇!’”
“最后是连长让他冷静了下来,连队里唯一能让伊万冷静的也只有他和政委了。可现在政委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不敢想象,像政委那样的好人怎么就这么遭了白狗子的毒手。我们每一个人都想为政委报仇,如果不是纪律在约束着我们,这些该死的白狗子一个也别想活着走进战俘营!”
“芬兰的五月留给我的记忆是凉飕飕的,连绵的雨水完全浸透了我们的衣服并让它沉甸甸的,战斗的间歇我们会紧紧的抱在一起取暖……生火?孩子,你知道在一线阵地生火意味着什么吗?当你还没有将冻僵的手考暖和的时候。敌人的炮弹就会落在你的头上。我亲眼看到几个同志不遵守命令私自点火取暖,五分钟后他们就被敌人的炮弹覆盖了……炮击结束之后,我们几乎无法将他们完整的拼起来……”
“天亮了之后,敌人又发动了进攻。各种口径的炮弹打到了我们的阵地上。爆炸声几乎都没有停歇过,那一天我们至少打退了敌人十次进攻。战斗的间歇,从我所在的掩体向外看去,战壕里的同志们一个个显得那么憔悴,军帽下面的面容无一例外地浮现着极度疲惫的神情。”
“和疲倦相比,更糟糕的是还要饿肚子。敌人的炮火太猛烈了,给养根本送不上来。为了让前线的同志能吃饱肚子,连里炊事班的同志是不惜一切代价往前线送吃的,几天下来他们几乎全部都牺牲了,比如受人尊敬的大厨瓦连京老爹,他的土豆炖牛肉最是美味,但是为了将粮食送上我们的阵地,他倒在了白狗子的机枪之下,死的时候还紧紧的抱着一袋列巴……”
“幸运的是白狗子被我们打怕了,不敢进攻,只是不断地用步兵炮和机枪折磨我们,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根本没有尽头……太阳终于升了上来,我们感到了一丝暖意。当太阳升到头顶时,我们依旧待在自己的掩体里。虽然每一个人都饥肠辘辘,但是一名伟大的红军士兵应该学会忍受寒冷、酷暑、雨水、饥饿和恐惧,直到战斗胜利!”
“三天之后,二连接替了我们。当我们连仅存是十几个同志撤到了二线阵地时。营长含着眼泪亲自给我们送来了成筐的烤土豆。我记得当时一口气吃了十个土豆,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类似格里格里罗维奇的红军士兵不在少数,在一段时间内,因为兵力上的差距,志愿军战士不得不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浴血奋战。这使得某仙人又一次爆发了,他愤怒地直接打电报给了政治局,要求立刻将逗留在彼得格勒维持稳定的红八军调入芬兰,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ps:鞠躬感谢溪城、秒杀土豆、尤图斯和hzngdd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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