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百里云裳站在姚观面前,问道:“叔寂已被送回九黎叔家,楚君白却一直没找到,我问你,他去哪了?”
姚观膝盖一软跪在百里云裳跟前:“师父,我没骗他也没偷他的剑,天逸是他送我的。白天我害怕连累他的族人,才撒的谎。其实,他和叔寂陪我一起下了古皇陵,最后他……”她顿了住,脑中又想起当时楚君白指使叔寂带她走的一幕……若是知晓留他一人会是那种下场,她便是死也要赖在原处!
“他如何?”
她一咬牙,略有些颤抖道:“他……他被埋在了里面。”
百里云裳微怔,随后叹息道:“姚观,你说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话,观主和莫道然全都信了,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他们的初衷跟你一样,能保一个是一个。至于你,这回祸事因你而起,只有你自己来把罪坐实,才能给九黎一个交代。噬魂阵如同画地为牢,你将在阵中蹉跎十年。”
姚观自嘲一笑:“俗话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我闯下此等弥天大祸只被关十年,算起来也不冤。”
百里云裳缓缓蹲下,与姚观平视:“不管你是出于何目的去皇陵偷那只篓子,楚君白是为你而去,因你而死,他的债你想怎么还?噬魂阵虽只囚禁你的身心,不至要你性命,可楚君白的一条人命就此压在你头上。他的族人不知他是为你而死,不会来找你偿命,亦不会给你救赎,你的后半辈子只能活在忏悔之中。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是在花花世界,你也许体会不到,可噬魂阵中只有你自己,所有观感会被无限放大,你去哪里给自己的心找到宽恕?”
姚观:……
第二日,宋观主带着百里云裳亲自将她押进噬魂阵。
初入噬魂阵,有阴风阵阵携凉飕飕的细雨扑面而来,待阵眼合上化为一方远在天边的方窗之后,所有风雨消散于无形,她眼前蔓延出团团迷雾,虚无的黑暗席卷而来。
每天有太虚弟子递食物进来,一天只有一餐。姚观也不清楚这碗是在什么时候从哪里递进来的,起初两天还被她乱跑的时候踢飞了,白白饿了两天肚子。
第三天,已经饿的快不行了的姚观,趴在地上等食物时,听见一蹦一蹦的脚步声,然后童童就端着碗出现了。
“童童!”姚观飞扑至童童跟前,接过碗大口扒饭。
腹中有饭心中不慌。
吃饱之后姚观才真正打量着噬魂阵,打量半天发现白打量,一切都是空荡荡的,她想起百里师父最后说的话,内心阵阵荒凉。
可她不能就这么耗十年,救赎不是别人能给的,楚君白的债自然要偿还楚君白才对。
十年之后,她要去找他。
曾经她天上地下的找师父找姐妹,以后,她要找的人多了一个,她一起找。
不管生死轮回,她一定会找到他!
于是,她除了睡觉,就是带着童童在阵中比赛谁先找到那碗饭。日复一日,被她摸索出规律。
弟子们递饭的位置其实是固定不变,变得是阵法。这个阵很蹊跷,姚观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找到这个位置。从此,无论它怎么变,她总能找到。
盛夏酷暑,这里偶有风会送来一丝凉意。
寒冬腊月,以手覆之,即使隔着漫长的黑暗,依旧会有阳光拂面的温暖。
直到那一天,姚观接过碗扒饭时,从饭中巴拉出来一只黑乎乎的鹩哥,它扑腾着翅膀跃至童童头顶,大声责问道:“姚观!你这主人做的毫无责任心。被关起来也不知道带我一起,致我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活的好不凄惨!”
姚观震惊的看着小八哥,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八哥睇了一眼那只碗:“跟它进来的。你没发现这碗每天按时进来,然后准时消失吗?以前太虚观的噬魂阵都是用来封印邪魔妖物的,不需要每天送饭。可这回关的是你这肉体凡胎,不送饭你得饿死在里面,唉,你是不知道为了你的这口饭,宋观主花了多大心力!”
姚观听完先是沉默,半晌又问道:“你进来做什么?进来就出不去了!”
“出的去的,只要我盘在这碗中,到时就出去了。你好没良心,我进来自然是看你啊,一别三年,我找了你三年,再见你却变的这样蓬头垢面,唉!”
姚观捋了捋头发,满脸通红。不能怪她,镜子也没一枚,哪能梳妆打扮!不过说来也是惭愧,自己只当了它三天的主人,结果让它找了三年……等等,三年!
姚观僵硬的抬首望着八哥:“已经过了三年了?”
“可不是,整三年了!三年光阴匆匆,大荒局势瞬息万变,连昔日你的好弟兄叔寂都要讨老婆了,你还固执的偏安一偶,为所谓的过去赎罪。唉,主人既不上进,也不来找我,我真是太惨了。”八哥说着说着就沉浸在主人抛弃了我,生活太悲惨毫无盼头的顾影自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