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整个屋中就只有一桌一椅罢了,桌是最简单的长桌,椅是最便宜的硬木椅子,而且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其他的不管是笔洗还是笔架等房必备的东西,都是最便宜的一种,市面上一个的价值,绝不会超过二十,是属于那种穷酸秀才才会用的品级,就连桌上的砚台,竟然都不是幽州最出名的常山砚。
除此之外,一般富贵人家房里该有的,诸如玉石,花瓶,字画,屏风等等装饰物,一概没有,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些小饰品都无。
不光如此,许锦棠自己身上的穿着也很简单,就只是一件朴素到了极点的黑衫,布料也很粗糙,就只是在款式上下了些许功夫,少了一些人的潇洒从容,多了一些武夫的精壮干练罢了。
他满头的黑发,就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簪子束着,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别无外物。
谁会想到拥有一州之地,堪称凉国内部最鼎盛的豪门世家之一的许家,作为许家的家主,大凉的一等公爵,竟然会生活得如此质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穷酸了。
许锦棠早年丧偶,可一直没有续弦,唯一一个儿子就是远在京城的许怀英,而且从出生以来,许怀英就一直待在京城的宅邸里,许锦棠也甚少回去看过他,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朝廷的一种要挟手段罢了。
至于淑妃的儿子顾黎,毕竟还是姓顾,所以许家真正意义上的直系后人,也就许怀英这一个,许家和朝廷,彼此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为了让朝廷能够放心,许锦棠一直洁身自好,莫说是续弦了,就是连青楼勾栏都未曾去过,也绝无其他子嗣在外。
此刻的许锦棠,就端坐在桌后,表情不怒自威,虽然神色间很是平静,可来人却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他。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充斥在屋中,压得他甚至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小的如同蚊吟一般。
“大将军,这里有一封从黄沙县发来的密函。”
许锦棠一动也不动,只是把嘴唇轻轻张开。
“呈上来吧。”
“是。”
来人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弯着腰走上前,把顾玄亲笔写就的那封密函掏出,然后递了上去。
许锦棠伸手接过之后,又把信纸从里面给抽了出来,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又停了下来,以一种好像跟邻居聊家常一般的口气道:“看来你替我先看了。”
听到这话,底下这人的身子瞬间变得紧绷,想也不想,直接就跪了下去,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许锦棠便随意道:“只是告诫你,下次要小心,若是被外人发现了这封信中途被打开过,终究不好。”
往来的信件,一般都有特别的方法,诸如用封泥等等手段来加密,这样拿到手的人只需要按照提前约定好的规矩对照,就会知道中途有没有被人打开过。
“大将军教训的是,是属下疏忽了。”
来人深深地趴在地上,后背冷汗直流,短短几息,就已经彻底地浸透了衣衫,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沙哑了起来。
许锦棠却没去管这个,他的信条向来都是这样的,下面的人,越是怕他,才越不会去做出些出格的事情给他惹麻烦,至于父亲曾经信奉的,用仁义待人的那套,则早就被他所掘弃了。
他开始默默地阅读着信纸上的内容。
半晌,桌子后面的大将军才将其放下,又沉思了片刻,这才朝着下面跪着的人吩咐道:“这封信,封好了,照旧发去京城,你再传讯给许仕杰,就说我不允许朝廷同意此事。”
来人仍然趴在地上,这时候感觉身子都已经开始发麻了,听到许锦棠的吩咐,赶紧颤声回答道:“是。”
许锦棠看了眼地上的人,轻轻地挥挥手道:“出去吧。”
来人如蒙大赦,赶紧重新站起身,走上前,把信封和信纸一并收起,然后再次行了大礼,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得大门合上,屋内的光线又暗了下来,许锦棠才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墙上的幽州地形图,如同一头猛虎在审视着他的猎物,纵然神色平静,无一丝杀气,却让人如坠冰窖,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