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的碎蹄声穿过茂密的森林,黑衣的“鸦群”疾驰而过,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骑士们的身上,树木的枝条也在他们的身旁迅速掠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森林中的道路狭窄而崎岖,骑士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驾驭马匹避免与树干相撞。
时而弯腰低头,时而挺胸抬头,灵活地适应着不断变化的路况,汗水从漆黑的面纱下滴落,但他们好不停歇,敏锐的目光快速的搜索着周围,寻找着切萨雷的踪迹。
此时的切萨雷身上已经没了菌丝纠缠的痕迹,但他也心中清楚感染并未这么简单被去除,那些邪恶的灵魂暂时躲藏在了自己身体的更深处,蓄势待发,任何时间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而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感觉身子里都没有血在流,心脏只是枯燥的蹦着,强撑着自己别就这样死过去而已。
想要休息,但身后追来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双腿没有直觉,努力的回忆着走路该有的样子,努力的摆出相应的动作,但其实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是安雅在将自己向前拖拽。
看着女孩残缺的左手……那本精巧可爱的手掌此时已经少了无名指和小指,用着仅剩的三根手指拽着切萨雷身上破烂的斗篷,将他向前路拖拽。
绷带缠在安雅的手上,精神上的抚慰大于实际的作用,血还是在流个不停光是看着就着实令人心疼……
源于古老的信仰,人们相信人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条直通心脏的“爱之静脉”,所以年轻的女孩们都会将婚戒戴在这个手指上象征着爱情的永恒和忠诚。
切萨雷是由于愧疚才想起了这个典故,安雅如此美丽灵动女孩,在她最年轻貌美的年纪,却再也没有那根寓意美好的手指可以戴上幸福的婚戒了……
沉重的自责感让切萨雷感到无法呼吸的折磨,他看着安雅坚强的笑容完全感受不到心内的安慰,想要开口去关心却也没有那个胆量。
他知道那两根手指是因为谁而丢失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安雅……
森林的道路崎岖不平,树木的枝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看不见尽头的迷宫,年轻的他们紧紧依靠在一起,默契地选择着回去的路。
可对于追击的马匹而言,哪怕他们用尽了身上残余不多的力气,但还是太慢了。
马匹的嘶鸣声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没有力气逃走更没有精力躲闪,听得树叶发出沙沙声响,眼睁睁看着身侧的黑暗中有着什么东西在飞速接近。
一位骑士的身形如闪电迅捷从森林的黑暗中窜出立刻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切萨雷疲惫地抬眼望去,看见月光照亮了那名骑士的银发,看见了那名熟悉的对手伊洛娜正骑着一匹棕色的烈马挡在了正前面。
剑身闪缩着寒光,锐利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可动摇的决心。
“伊洛娜……”
切萨雷的声音实在太过于虚弱了,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切萨雷的呼唤不仅没有传到伊洛娜的耳朵中,也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乏力。
伊洛娜的突然出现仿佛形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阻碍,让所有人停在了原地,让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凝固。
柔顺的银色发丝随风轻轻飘动,她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紧握着手中的剑,眼神谨慎地驻留在了切萨雷的身上。
似乎伊洛娜所看见的事物和她来之前的所想并不相同,复杂的情感在少女的脸庞上不断变换,诧异中又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喜悦。
之前在伯爵卧室里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的切萨雷只是个普通的黑发少年,身上没有了半点菌丝,这种事情在伊洛娜的认知里面……根本不可能。
虽然有过无数实验证明纯银的物质可以短暂地抑制菌丝的生长,但在已经佩戴了银戒环之后再次发生的异变……
从未有靠着自身意志力恢复身体的前例,这种事情就像是通话故事一样听起来美好却根本不现实。
伊洛娜想起被自己一剑捅死的亲哥哥,心中的情感说不出的复杂。
她明明已经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得狠心,坚信被感染者无药可救,可现在神明又为什么要作弄于自己,让自己再次心软下来感受这份伤痛。
见伊洛娜挡着路又迟迟不开口任何说话。
安雅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又不失俏皮的微微弯下身体鞠躬致意。
“很抱歉亲爱的女士……您好像有些挡住我们的路了,可以稍微让开一下吗?”
安雅的声音立刻也让伊洛娜的目光注意了过来,她的眼神比刚刚凶上了许多,明显对于安雅的态度和对待切萨雷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要把切萨雷带到哪里去?伯爵很快就会回来,在那之前被感染者必须交由鸦群看管。”伊洛娜的声音很凶,但却没了之前在城堡中的那份自信,似乎在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决心不受动摇。
她紧紧握着缰绳,看似在稳定着身下的骏马但更多的却是在强行保持着内心的冷静。
面对着伊洛娜手中利刃的寒芒,安雅并未退缩反而更加紧紧的将切萨雷护住,像是无声的表达着自身坚定的立场,安雅绝不会将自己的同伴交给任何人。
“可你刚刚还想杀了切萨雷,我可不觉得你把他带走是为了参加家族内的晚间茶会。”
安雅的嘴角微笑,手却已经再次慢慢摸向佩剑,哪怕自己已经没有体力能够撑过两个回合,但安雅还是选择坚持。
听到安雅这样说,伊洛娜侧过自己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