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郑重地将甄弥儿代为写的两封信,一封放在堂屋的桌上,用一只碗压着,一封放在了甄博的房间里,就是怕他回来时看不到。
哎。希望博有天真的能想通吧,在她这个老婆子双脚一蹬前,回来看看。那她这一生,也算是无甚遗憾了。
吴家一大家子早早地就过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吴阿哥,吴嫂子,我们家就托两位照看了,还有”甄进声音卡顿,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等哪天博回来了,我定转告他,让他去县城找你们。”
甄进羞愧点头,郑重道谢。
怕耽搁时辰,两家依依惜别,吴家人目送牛车慢慢离开,吴翠花怀中的王宝儿看到自己的小玩伴这是抛下自己走了,裂开嘴,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而苏荷花的娘,在晌午时,去田里给家里的男人们送午饭,这还没有走到田间,便不知道被多少人指着后背窃窃私语,她还当自己衣服后面弄脏了,忙转过身子去看,这倒是把那些正指着她的人吓了一大跳,忙收回了手。
苏母身材有些微胖,要转身看到自己后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奈,她只有拉住正从旁边经过的一位同村人。
“王家大姐,麻烦你帮我看看,我这衣裳身后可是弄脏了?”
那王大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又有些欲言又止,将苏母搞得都有些不明白了。
“王大姐,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受得住。”
那王大姐左右看了看那些已经散开的人,将苏母拉到一棵大榕树下。
“崔妹子,你家女儿嫁到顾家过得如何?”
苏母感觉莫名其妙,谁不知道她唯一的女儿嫁的那是个顶呱呱,丈夫疼爱,公公婆母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就连两个妯娌,也是实在人,嫁的简直不要太好,这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这甄进一家子可是已经被女儿女婿接到城里享福了,顾家怎么没把你们家一起接过去啊。”
苏母一愣,反应过来,“害,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荷花前几日就写信过来与我们说了。而且,昨日甄家二女亲自登门问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县城里营生,可我们家人口多,活计也多,哪里能说走就走,便拒绝了。怎的?人家去城里做个活计营生,也有罪了?”
“哪能啊,这不是为崔妹子抱不平么?同样是亲家,哪里有只接一家去的道理,大伙这是关心你们家哎。”
“呵,我呸!当我眼瞎呐。”苏母向来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搓扁揉捏。
“我看是有些人得了红眼病,巴不得别人家过不好吧。”
“你你你……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那王家大姐脸色涨红,指着苏母说不上话来。
“那就谢谢了,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回,苏母俯身,重新提起装了饭菜的竹篮,扭着腰,往自己田埂去了。
苏大郎见她面色不好,随口问了句,“娘,您怎么了?”
说起刚刚的事情,苏母就火大,“还不是因为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嘴巴叭叭个没完,就见不得别人好。”
旁边的苏强根接话道:“她们说的可是甄进一家搬去县城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也听到她们扒拉了?”
“我自然知道,昨日赵三娘和荷花她三弟妹上门来说了这事,还提了不少东西,你不在家,我给放在了厨房的角落里,你没看到?”
“阿弥还真上咱们家了呀,你个死鬼,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当是你买的,放进了地窖里。她们昨日来可说了些什么?”
“说替荷花过来看看我们,然后说她这次要将她爹娘接去城里,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一起的话就晚个两天,等我们将家里的田地处置了再一起走,去县城里找个伙计营生,这样荷花想我们的时候,也能时常看到。”
“那你怎么回的?”
苏强根扒了一口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回的?我自然是拒绝了,不然你想怎么样?”
“你个糟老头子,我想怎么样?我自然是想为这个家好,能有去城里的机会,为何不去?你难不成想让儿子孙子他们跟你一样,一辈子刨这些土啊!”苏母气得伸手拍他。
苏强根睁着虎目瞪了她一眼,苏母立马就怂了,“你你这么看着我作何?”
“我劝你尽快打消这个念头,别害了荷花!”
“我怎么就害荷花了?你给我说清楚!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害她?你这是要扎我的心啊这是。”
“你有这个想法就是害她!人家顾三郎能接自己岳父岳母去城里,那是人家有本事!这次举人的身份定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你凑什么热闹?甄进家就两个老的,我们一大家子有多少人?你舍得放下你几个孙子,自己去城里享福吗?要是我们一大家子都去,那顾大郎的媳妇是不是也要将她娘家人全接过去?这样顾家还能安生吗?这么造下去,顾家迟早得因为这事分家!”
“没,没这么严重吧?”
“你试试看。”
苏母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虽然也想自己的儿子孙子去城里生活,但也不会为了他们害了自己女儿,之前是她想岔了。
而苏家的几个儿媳,此刻趁公公婆母都不在家,也说起了这个事情。
“你们说,公公怎么这么不开窍啊,昨日甄家妹子过来说的话,我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可是去城里生活啊,公公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呢!"苏四郎的媳妇张氏想到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机会,痛心疾首。
安氏闻言,沉下了脸色,“四弟妹,公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