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要是不应下,我就介绍给我亲侄子了,只是赵氏更看重你家三郎勒。”
周氏半信半疑,被这一番劝说,确实心动了,如果真如媒婆所说,这甄家女也是个顶顶好的,不论吃的是否多,只要她能对自家三郎好,就算是省下她这老婆子的口粮给她,她也是愿意的。
顾庭之自小就是个极其聪明好学的孩子,顾家除了几亩地,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因为束修不便宜,一家人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
现在三郎暂时不去学堂了,家里多一个能吃的,倒是也能勉强养活。
周氏心里盘算着,其实已经同意了,但也没立马应了媒婆,之前为三郎定下杨秀清就太草率了,只看到她的相貌配得上三郎,却忽视了人品。
周氏考虑了几天,派自己两个儿媳私下去打听了一番,还好,打听到的都是好的。她思来想去,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都说胖的人有福气,说不定这胖媳妇真的能给三郎带来好运呢!
转眼就到了提亲的日子,媒婆,周氏,带着顾庭之一起上门了。
因为有杨家退亲的事在前,甄家和杨家又是同村的,这次顾家便铆足了劲,带来的礼算是十分厚重。
顾庭之虽然傻了,目光有点呆滞,但外形却是没得挑的,个子高高的,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因着自小读,看起来更是白净温和,周身的气场村里没哪个年轻后生能比得上,光看外表,真的看不出任何毛病。
赵氏大喜,这可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虽然她着媒婆去顾家提亲,但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毕竟就算顾庭之之前再好,现在傻了是无法争辩的事实,但耐不住阿弥喜欢!
在杨家退亲后,阿弥就对着她软磨硬泡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只默默祈祷着女儿的选择没有错,希望这顾家三郎能尽快好起来继续读,以后真能考中秀才。
周氏那因为常年操劳而粗糙无比的手一直紧张的握在一起,她也是爱脸面的人,三儿没出事之前谁不羡慕她?她现在就怕赵氏临时反悔。见赵氏对他们无比热情,丝毫不见轻视三郎的意思,紧握的双手松了松,也热络地和赵氏拉起了家常。
顾庭之静默地站在周氏身后,他面上的神情很淡,仿佛周遭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而此时,甄弥儿在自个屋里来回踱步,支着耳朵留心堂屋的动静,她想出去让顾庭之见见她,又怕别人说她不矜持,听到他们要走了,再也耐不住,急急开门出去。
因为太急,动作太大,木门被她拉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引得准备离开的几人齐齐回头。
甄弥儿吓了一跳,偷偷掐着大腿上的肉,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紧接着又悄悄抬眼朝顾庭之看了过去。
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月牙长衫,面庞干净端正,眼睛虽然空旷无神,但依旧能感受到他通身的温润。
待与他的眼睛对视时,甄弥儿瞬速低下了头颅,屏住气息,直把自己憋得快无法呼吸了!张开小嘴,像只土拨鼠一般,哼哧哼哧地小声呼气吸气。
怎么办,激动得想哭,自己默默关注爱恋了十多年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嫁于他为妻,从前默默藏在心底的欢喜终于可以变得光明正大。即使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可她不在乎,只要她喜欢他就好。
这种苦涩而又心酸的情感,让甄弥儿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
人这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使她默默喜欢他多年,即使她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可惜,自己这副身形,将永远配不上他,当初听到他订婚的消息,她心如死灰,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夜,把眼睛都哭红肿了。
哭过以后,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答应母亲去相看人家。可男方在见着她的第一面,便转头跑走了,还到处嚷嚷她如何身宽体胖,蠢笨如猪,直言即使自己一辈子不成婚,也不会娶一头猪。这让她原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更差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伤心,突然就听到了他退婚的消息,她跟个傻子似的,躲在房间里又是哭又是笑,其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眼前突然多了一颗白胖馒头,而且是一颗会移动的馒头,以顾庭之现在空空如也的脑袋,看不出女孩面上闪过的各种复杂表情,他只感觉自己饿了,很饿很饿,想吃白胖馒头。
而周氏见着这个珠圆玉润的女孩儿,只感觉眼前一亮,眼里的欢喜藏也藏不住,看来传言大多与现实不符。
眼前的女孩虽然胖了些,但肤如凝脂,青丝如墨,杏儿眼明亮清澈,鼻子挺翘,小嘴樱红,整个面庞看起来可爱又乖巧,虽然不像杨秀清那般弱柳扶风,但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周氏见两个孩子默默对视,也不说话,不好久待,她拉了拉顾庭之:“庭儿,咱们回家了。”
顾庭之却不移动脚步,他盯着眼前的白胖馒头,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后,又转回眼盯着那馒头不放。那意思直白的周氏忍不住掩面。
甄弥儿却是朝他咧开了小嘴,露出了脸颊上深深的酒窝,甜的令人发慌。
顾庭之呆呆地朝她走了过去,突然伸手,在自己母亲和未来岳母大人的眼皮底下,戳了戳她的酒窝。
周氏和赵氏都愣住,而甄弥儿也是傻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的时间,周氏才回神,她赶忙拉着自己频频回头的儿子大步离开。
顾庭之跟甄弥儿的亲事就这样定下了,这一消息成了十里八村的饭后闲谈。
有人说这顾庭之祖祖辈辈都挺倒霉的,到了他这一辈更甚,读了这么多年,眼见学有所成,临近考试却成了傻子,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说,光说那些掏空家底上缴的束修,用来做什么不好?现在扔进了河里还没听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