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她去见朋友,她在他的朋友面前有些拘谨,只跟着他跑,他买饮料她跟着点,他玩游戏将她圈进怀里,他穿过长廊她也跟着穿过长廊。他回头,笑:“我上厕所你也跟着?”
他带她去滑雪,说“别怕,我在边上守着你。”
她二话不说推动滑竿向前冲。
他陪她逃课去郊外玩,他吓她:“你不怕我把你拐了卖钱?”
她问:“可以把我卖去好一点的人家吗?”
他抿着唇,“可我不认识什么好一点的人家。”
“你家呀!”
他深夜站在她家楼下,捡起路边的碎石子敲她房间的窗。
她也不怕更深露重,麻溜儿的拿起床边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下楼。她和他溜上南山看流星雨,在繁星见证下,他吻她,像誓言镌刻他们的喜欢。
彼时,宋清妆有她,她有顾念。花朵开在男孩女孩的身边,她成了蜜蜂。每天过的像蜜一般甜。
然后,蜂产的蜜在有天被消耗光了。
许一那些日子为了四级考试忙的整天往图馆跑,到了大二末学校里很少有人没过四级,为了跟上大家的脚步顺利毕业,许一几乎将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英语上,第一次的大意让她难过了好久,自此不再相信学姐学长不复习依旧能过四级的那一套说法,也许学姐学长真的是那样轻松过了四级,但对于成绩平平靠着调剂到冷门专业才擦边进了和顾念、宋清妆同一所大学的许一而言,不破斧成舟拿出冲刺高考的精神显然是行不通的,为此,她已经很久没见宋清妆了,是那种掰着指头数不清的很久。
但她没忘记好朋友临近的生日,早早联系了高中班里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的旧友和大学宋清妆班里玩得来的几个同学,商量着到时候去哪包个包厢庆祝,鲜花蜡烛各种浪漫的一样都不能少。许一最大的梦想就是当综艺节目的编剧,当下脑子里就已经想出了好多有趣的游戏,届时人多,玩起来就痛快了。
几天后,她结束了四级考试,一门心思扑在宋清妆的生日会规划,动不动就拿笔画画写写。为此,她还拒绝了宋清妆的视频聊天请求,只是捂着嘴傻乐。
宋清妆生日当天,当她含笑挥手告别室友,一路奔跳着朝宋清妆在的学院跑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天的计划,怎么瞒住宋清妆、怎么才能不被她发现、怎样和其他人串好共、怎样给她最难忘最温馨的生日,一切思绪都在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各种流言蜚语后凝滞了。
“听说了吗?宋清妆刚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情况啊?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我男朋友和她选修的课程一样,那教授在上课呢,突然就有警察来出示证件之后就带宋清妆走了,那速度快的我男朋友都没反应过来!现在学校论坛都在讨论这件事,那热度,杠杠的。”
“你说,会是因为什么事啊?”
“还能是什么事,听说是打了人,把人家脑子打坏了呦。”
“宋清妆平时那么嘚瑟,想不到连出手也这么狠啊?真希望能把她抓去坐她个10来年牢,看她还嚣张!”
宋清妆的生日在盛夏,是那种可以听清蝉鸣、水里会静静开满睡莲的夏天。但是蝉声不够响烈,哪怕它们在泣血绝唱,睡莲不够紧密,哪怕它们开的妖娆极兴。
怎么能怪它们?
明明是耳边人说话太放肆,没有遮拦。
早在开学没几天,宋清妆的大名就因为她拒绝了一群又一群追求者后铺天盖地的传开了,以至于之后更多人为此打赌以追到她为胜利,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这场闹剧以她早有男朋友结束。但这件事在学校的女生中留下了阴影,她们变成了有着嫉妒心的坏女人。
一时之间,各种对于宋清妆不好的传言像蝗虫般啃咬了许一的听觉世界。
所过之处,空前惨烈。
每次,她都坦然笑对,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虚无的。
除去最后一次,她慌了,心上的嘴巴一开一合吞吐出她遗漏的记忆。如墨般黑的夜里,她站在宋清妆身边眼睁睁看着宋清妆举起酒瓶往豆尔巧的额头狠狠砸去,利落、干脆,黑暗下,它藏起了那抹红。它麻痹了她的感官让她只剩下一种叫做解恨的痛快,酒醒时分,黑暗褪去,顶头的日光下,一种叫做后怕的情绪慢慢占据她的意识。
许一疯了般的跑到校门口却只看见警车的屁股和车子扬起的灰尘。
之后的日子好像被她特意撸平了一般,就等着有天到来重新歪曲变形。许一在上课的间隙看庄白白闪烁了眼神,挣扎了许久后对她说:“顾念要出国了。”
去哪?许一只是张嘴却无声,因为她想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认为连她这个女朋友都不知道,庄白白又怎么会知晓。明明,她连他即将出国都不曾知晓。
她没有去机场送顾念,因为在顾念出国的当天,许一接到一通电话后苍莽赶往医院,在病房门口,她眼看在医院躺了半年的豆尔巧终于有了生命迹象,眼看她睁开双眼却如同三岁小儿般望着她痴笑,许一也快疯了。
宋清妆在豆尔巧醒来的当天就以故意伤人罪被名正言顺的判处了10年的有期徒刑,几次探监宋清妆都拒绝她的会面。许一离开时站在高如古时城墙的监狱门口,眼睛里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被人按下了启动泪眼的开关,于是就停不下来。直到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干净。从宋清妆出事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她给了自己最后的放肆。
高中的时候,许一总能看见校门口拉着大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红底白字让人看得特别清晰:奋斗三年,改变一生的命运。那时她不以为然,人生那么长,哪里会是短短三年就能决定的?
后来再想起,还是觉得那红幅写错了,人生多变,短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将她平坦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
但是有多面目全非?有多丑陋不堪?好像也没有,只是少了走在两侧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