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云川峰。
夜色尚未降临,云川峰东侧的青霞阁便已陷入晦暗之中。
此处没有灯火,没有炊烟,没有鸡鸣狗吠,只有缥缈的雾气与无边的寂静。
便在这寂静中,伫立着一道人影。
他身着青色道袍,头顶束着道髻,腰间系着白色玉牌,俨然一位神启堂的内门弟子。与大泽的那个少年相比,个头长高了,眼光镇定有神,脸颊有棱有角,便是斜挑的眉梢也多了几分英气。
此时,他岔开双脚,抱着膀子,默默的往西眺望。
云川峰西侧的群山,依然笼罩在晚霞之中。那旖旎的霞光像是醉酒的酡红,朦胧、妩媚,却渐趋渐暗,渐渐变得莫测而又神秘。
片刻之后,日头终于坠下天边。随之夜色降临,黑暗从四面八方缓缓袭来……
于野依旧伫立原地,却微微皱起眉头。
日前,他借冷尘之口转告仙门,指证詹坤为内奸。今日冷尘回复,牧道堂已经查明,凶手杀害穆虎之时,被詹坤意外撞见,他失足坠下山崖,幸而逃脱一劫,却摔成了重伤。如今他在闭关疗伤,故而不在审查的弟子之列。却正是因为他的禀报,获知济水峰混入了歹人。只可惜他修为低微,无力拯救同门,也未看清歹人的模样,曾一度悔恨流泪。
总而言之,詹坤非但不是内奸,而是有功之人,并且受到了仙门的嘉奖。
而他于野呢,却因诬告同门,遭到了训斥,便是冷尘也被墨筱抱怨了几句,使得那位老师兄整日里闷闷不乐。
他真的诬告同门,冤枉了好人?
哼!
于野想到此处,很是不服不忿。
贼喊捉贼,为世人皆知的一个道理。倘若詹坤便是潜伏的内奸,借失足摔伤,以躲避审查,无疑是他最好的借口。而仙门修士均为精明之辈,竟然偏听偏信而如此的糊涂。
且罢,山里的野兽是否膘肥体壮,秋后才见分晓!
而眼下又该如何呢?
于野抄起双手,悄悄抚摸着藏于袖中的一块玉牌。
据打听与推测得知,南山应为火云阁的执事。他司职海外,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师弟在此作甚?”
正当于野忖思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叱呵。他只得收起玉牌,冷冷回敬道:“你又在此作甚?”
果然是尘起。
只见他走到青霞阁前的石阶上,不慌不忙撩起衣摆坐下,这才得意一笑,道:“今晚由我值守青霞阁,以免宵小之徒作祟!”
因为至今没有查处仙门的内奸,整个云川峰戒备森严。青霞阁也选派了几位弟子担当夜间守卫,今晚恰巧轮到尘起当值。
于野懒得理会,往回走去。
“身为师兄,我有两句忠告送给于师弟!”
便听尘起阴阳怪气道:“你先是诬告溟夜,接着又诬告詹坤,这般陷害同门,与疯狗何异呀!我劝你心存善念,为人要厚道!”
于野的脚下一顿,便想发作,又吐了口闷气,点了点头道:“多谢尘起师兄的忠告,也望你记着今晚说过的话!”
“呵呵……”
尘起诡笑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于野循着石梯走向峭壁,返回洞府之后,挥手封了洞门,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
本想对付溟夜,揪出詹坤,而非但徒劳无功,他也变成了一个笑料。
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