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箭从帘幕后飞出来,扎进了秦麦的前胸。
接着从其他方向又飞出几只箭,扎中了他的腹部、后肩、后背和大腿。
他依然稳稳站着。当年被弥药人砍得浑身是血,他也没倒下过。
“够了!”
她嘶声喊道。
箭雨停了。
她飞奔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他温柔地回应她,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这一瞬,这些年。
当年晚河初见,他就中了她的邪,从此把整颗心和整条命都系上了她这条不靠谱的船。
当年同苍阁的雨夜共饮,他把肩膀借给她,从此就借出了他的一生。
回想他与她的这九年,恩爱相守的日子总是太少,相互疏远的日子总是太多。多少日夜,各自躺在冰冷的床上想那个人,想得睡不着、想得心都疼,却都不主动去找对方,说一声:“我想你,回到我身边吧。”
她太刚烈,他太骄傲。天下最般配的一对儿,成了最悲哀的怨侣。
谁的错?
这场漫长的吻渐渐涌入了甜甜的血腥味,他的回应已经不再热切。他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她抱不住他,跟着他一起跌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口中、身上涌出,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睁着,茫然而温柔地望着她,似要把她刻进他下一世的记忆中。渐渐眼中的光点散开,黯淡,最终湮灭在黑暗之中。
彻底寂灭。
元尧推开天徽殿的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玉阶上的母皇,第二眼看到的是躺在阶下的父王。
第三眼看到的是父王身下那滩刺目的鲜血。
他茫然地走过去,父亲的鲜血流到他的脚边,像是对他最后的惜别。
元奺走下台阶,华美的裙摆沾染了鲜血,她似乎浑然不觉。她走到元尧面前,摸着他的脑袋,慈爱地说:“儿子,别难过,母皇封你做太子好不好?”
“父王真的帮我实现了梦想。”元尧心里想,“却是用他的生命。”
第二天,凤观帝下诏,封皇长子元尧为太子。
关于朝肃王秦麦的暴毙,对外的说法是:旧伤猝发,心脉衰竭而死。
秦麦的部下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说法,他们的王爷向来身康体健,为什么去了一趟天徽殿就冒出来什么“旧伤”?他们强烈要求查看遗体,遭到拒绝后,纠集了百余人,头系白布,要去皇宫向皇帝“请命”。
元奺正愁没借口收拾这些“余孽”,现在机会送上门,她怎会不笑纳。于是命崇延光领兵镇压,把这百余人全部诛灭。这些人都是神武营的将官,他们一完蛋,神武营群龙无首,很轻易就被崇延光一锅端。
元奺终于拔除了插在她心口很多年的这根刺。她犹不罢休,找了个借口,灭了秦氏全族。
朝肃王府的亿万财产被罚没入官,信州三十万精兵被护国开府收编,铁矿和盐矿也直接收归国。
元奺终于得到了朝肃王苦心经营的一切,唯一的代价只是失去他。
所有人都觉得,她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