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夜晚,她注定睡不好。
睡到后半夜,元晚河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不应该说是敲门声,简直就是砸门。咚咚咚咚,砸得她脑袋疼。
她烦不胜烦,决定不管是谁在闹事,一定要把那家伙砍了。
门外,是白晴。
脖子上的伤口还渗着血,脸色铁青,双目通红地望着元晚河。
“白晴哥哥……怎、怎么了?”元晚河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来吵架的吧,刚才他被劫持,她救他救得不够积极诚恳……
“郡主……”白晴的喉头哽了哽,沙哑地唤了她一声。
元晚河心里咯噔一下。白晴等人,平时都唤她“将军”,只有提及她父亲时,他们才会唤她“郡主”。
“我父亲怎么了?”她问。
“大将军……战死了。”
数月前,护国大将军崇延光奉旨率军讨伐弥药国。一路所向披靡,战线顺利推进,却在一个叫倦儿岭的地方,遭遇了埋伏。
燕国一代战神,竟这样猝然折戟?
元晚河摇头:“我不信。”
换做谁,谁都不会信。她的父亲是个神话,没有人打败过他,没有人能打败他。
遑论要他的命。
直到元晚河见到郭玉,她父亲的贴身侍从。
“将军身中十几箭,整个人都被穿透了……却还硬撑着带我们杀出重围……最后,将军口中念着玉廉长公主的名讳,走得……很安详。”
郭玉泣不成声。
元晚河没有哭,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她低声问:“埋伏我父亲的,是谁?”
郭玉答道:“弥药国左庭王,符沙。”
元晚河点点头:“我记住了。他日必将把此人的脑袋提在手中。”
郭玉抹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封了火漆的卷轴,递给元晚河:“将军临死前吩咐属下将这个交给郡主。将军说,有朝一日,如果郡主在燕朝活不下去了,此物能保郡主一命。”
元晚河苦笑。有朝一日她会活不下去么?倒真有这个可能。她的父母曾权势熏天,惹多少人眼红,如今他们潇潇洒洒撒手去了,留她孤零零一个面对世态险恶。
在这个弱肉强食、风云诡谲的大燕皇室,也许将来某一天,她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元晚河接过卷轴,没有立即拆开火漆,只是摩挲着羊皮纸上陈旧的斑斑血迹。她问郭玉:“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郭玉左右望了望,确保四下无人,凑近元晚河,压低声音道:“燕关军机图。”
元晚河讶然:“燕关军机图?我父亲不是早已呈给皇上了么?”
郭玉道:“将军所绘的燕关军机图其实有两份,一为母图,一为子图。呈给皇上的是子图,郡主手中的是母图。”
他顿了顿,又道:“若无母图,子图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元晚河垂下眼睛,轻扯嘴角:“原来如此。”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郭玉深吸一口气,“郡主若是想办法把皇上手中的子图搞到手,大燕的千里江山……”
“郭玉。”元晚河打断他,拍拍他的肩,“你一路奔波,实在辛苦,下去休息吧。过两天我安排你回朔都。”
郭玉也就不再多言,抱拳道:“谢郡主,属下告退。”
郭玉离开后,元晚河吹熄蜡烛,呆呆坐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