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他!
可是,若果真是他,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究竟是阻止她去无剑山庄?还是要取她的性命?
可无论是哪一桩,她也想不明白这般为了于他有何干系?又有何意义?
可无论如何,这石头就在眼前,倘若方才她迟疑半刻发现,此刻下场便如眼前马车。
她和他有何深仇大恨?他下手竟这般狠毒。
百里不寒而栗,眼前这人依旧如往日一般轻浮模样却又总令人捉摸不透。可不论如何,倘若他果真是对自己动了杀意,她即便能看在薛伯伯面上尚且留他一命,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藏着笑打量着她背过身去琢磨的身影,假惺惺问道:“百里妹妹可还好?莫不是当真下住了?”
百里暗中捏了捏袖子中的手,缓缓握着团扇半掩住面容,徐徐转过身子。柔声道:“劳薛哥哥挂念,妹妹尚安好。”
他微微挑了挑眉,她这副京中淑女的做派多半是同那位梁姑娘习来,只是放在她身上,不免有些矫揉造作之意,他觉得她倒还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更加可爱些。
常有圣人大家言传身教,糊涂是福,吃亏也是福。可是金老头却一直教导百里,那些圣人大家面上是糊涂了些,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糊涂的。若心里和面上都果真是糊涂的,那便也不是什么圣人,不是什么大家了。
百里觉得,她可以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糊涂的妹妹模样,可是,倘若他要是果真对自己动了杀意,这事情就得从新打算了。在这件事上,她定不能糊涂。百里试探道:“薛哥哥,妹妹突然想起一事,恍惚间记得薛哥哥昨日可不是这般说词呀!”
她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瞧着他,似乎心中很是委屈的样子。他眯了眯眼睛,配合道:“哦?那妹妹记得昨日哥哥我是如何说的?”
“昨日薛哥哥可是说,瞧着妹妹不愿意去无剑山庄才替妹妹回绝了尹夫人呢!为此,妹妹还欠下了薛哥哥的一份人情!怎么才过了一日,薛哥哥的话风竟又变了?”她故意捂住嘴巴讽刺的笑了笑,才道:“莫不是薛哥哥接下来又要向妹妹讨一个救命的人情?”
她的眼睛虽依旧藏着先前的隐忍,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眼角的笑多了一丝瘆人诡异。言词中有略有一丝犀利的情绪。他不以为然的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副欢喜的模样激动着:“哎呀!哎呀!”
他突如其来的激动打得百里措手不及,一惊一乍!
他道:“百里妹妹能有这般觉悟,果然是好的!妹妹可要好好记得哥哥我的恩情呀!”
“。。。。。。”若论人的厚脸皮定然要有一个程度,想必此人已经登峰造极,实乃铜墙铁壁!百里冷哼道:“世人都说,万物虽无常,可若细细观察却也皆有规则可寻。妹妹却不知薛哥哥循的是何道,且可有底线乎?”
她话中有话,果然有些意思!他眯了眯眼,道:“妹妹不妨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妹妹只是突然想到,倘若方才自己疏忽大意了些,此刻只怕多半妹妹的脑袋也不会比这马车的下场好到哪里。想象不免有些后怕!”她嘴里说着害怕,眼神却很是犀利,直直的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一面气海丹田,以内力护住周身穴位。她怎会忘记,他可是个点穴的高手!又一面在袖子里暗暗运功。杀伐果决的破例她还是有的!倘若但凡在他眼中察觉半点杀意,她定一掌出其不意将他至残,再回头给薛伯伯负荆请罪!
那人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常,神情波澜不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问道:“妹妹怎会这样想呀!”
她昂着头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妹妹只是觉得,妹妹的性命自然比不得哥哥的金贵。妹妹若不慎丢了性命倒也却是小事一桩,只是妹妹担心,我家门中弟子眼线遍布天下,薛哥哥偏巧今日出现,只怕我家那些弟子认为薛哥哥逃不出一个干系,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皆是倒是连累了哥哥。。。。。。”
她话中意思,可一点也不隐晦。只差直接开口质问,他是不是要杀她!他饶有深意道:“百里妹妹果然是真心待我的!即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竟也心系着哥哥的清白。只是,只怕是妹妹想多了,不过是块区区石头罢了,妹妹还是应付的下。”
先不说他知她听力惊人又轻功了得,所以故意让竹事先弄出点动静好叫她警觉。可即便果真如她所说她疏忽大意了,竹附身于这石头之上,又怎会掌握不了其中分寸?
他故意装出想到什么的样子,突然激动的上前一步,一脸伤心问道:“难道,难道妹妹以为,以为这石头是哥哥我所为!”
百里微微一笑:“薛哥哥以为呢?”
那人长叹了口气,拂袖道:“妹妹若不愿意报恩,哥哥我也不会硬逼着妹妹。可又何必讲出这样的伤人之言!”
百里细细琢磨着他方才举动,虽不免有些刻意,可那也是他一贯的轻浮之举,倒是他的眼底,至始至终除了对她的作弄,她倒也并未察觉半丝杀意。她见惯了江湖中形形色色众人,一个人眼底有没有,她还是很善于察觉的!
只是,她在他眼底察觉的那一丝作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从一开始他就是在作弄自己!
百里暗暗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的笑道:“薛哥哥定是不知,妹妹从来都是最知恩图报的!今日之事以及过去种种,薛哥哥的恩情,妹妹定然铭记在心!怎会不报。。。。。。”
报。。。。。。自然是报仇的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她有信心,自己不用等上十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算了算时辰,道:“哎呀,许是早起,有些累了。逆风呀,我们回吧!”
百里微微颔首,顺理成章地跟在其后,准备上他的马车。
没走两步,那人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幸好她及时止步,才没有又向前一次那般撞上。
那人已然回头,嘴角上扬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抱歉道:“百里妹妹呀!你也知道,你薛伯伯我爹爹他老人家素来清廉的很,我们家府上一直都不算宽裕。妹妹你瞧,我这马车也比不得旁人府上的宽敞,再者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百里妹妹又仍待自闺中,为了妹妹的名节也更不能共哥哥共乘一车的。”她既然这般不听话的要是无剑山庄,惩罚自然是要有的。
他说得极为诚恳,若是她对他知之甚微,或许她还要感激他吧!
且不说,他这马车有多奢华,她在洛宁也一月有余的日子了,倒也没有瞧见过能比他这辆马车还要奢华还要张扬的。。。。。。其次,她若是没有记错,前几日他逼着自己上他马车一道回太傅府的时候,倒也没有听他论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
可是,无论他的话说得有多牵强,百里却一点也不奇怪。她闻言不骄不恼,只是淡然的退了半步,福乐福身子:“在我们南宁有一种叫宝石花的植物,贵而不骄,奢而不傲。很是符合薛哥哥的气质,从前,我一直以为洛宁城的气候许是养不出这般娇嫩美绝的花来。可就在方才,妹妹好似瞧见了。请哥哥先行一步,妹妹且去寻一寻此花。”
“宝石花?”贵而不骄,奢而不傲?娇嫩美绝?还很符合他的气质?南宁竟有这般的花?
不过这小女子倒是越发识趣了,明着夸花,却不难听出是在攀附自己。他满意的摇了摇扇子,“这花的名字颇为贵气,想来很是名贵,倒也果然适合哥哥我的气质。”他满意的上了车,绝尘而去。
马车走远,雪凝嘀咕道:“宝石花?洛宁的气候并不适合宝石花的生长,小姐是在哪里瞧见的?”
百里淡淡笑道:“好大一朵,难道你没有瞧见?”
“。。。。。。”
“逆风载着的马车里,坐着的那位难道不是?”
雪凝瞧着自家小姐一脸笑意,满眼的迷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小姐说得没错,果然好大一株宝石花。果然娇嫩美绝无比!”
南宁宝石花,落地生根,绿意葱葱,又名“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