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意味深长地看了执伞鬼一眼,对这青城山的道士如此决断,看来还不至于太过迟钝。
苏暮雨作为暗河的利器,机械化的杀人太多,会导致只会听令不会思考。
在锦江江底,苏暮雨第一次显露出对自己的怀疑,冲撞自己,坦言自己是不是被暗河重见天日的目标迷了眼。
这令大家长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个暗河。
“或许,这是苏暮雨给我卖的破绽?”苏昌河无法从那张忧郁的脸读出更多。
或许无剑城最初建成的时候没有“市”的概念,经过多年来的不知凡几的朝代更迭,所吸取与缝补,东南西北各自成市。
东市刑场。
余理被吊起双手,捆绑曝晒于日下,且仅能足尖着地。
多日曝晒,脸上已经有脱皮,甚至略微烧伤的痕迹,嘴唇更是干得开裂,有血渍凝固在裂口处。
手腕处被捆出血迹斑斑,隐隐有蝇营飞舞之声。
只许足尖着地,便是只能保持踮脚站着的姿势,一瞬间都休息不得。
若是扛不住困乏,体重会将身体往下拉扯,绳索磨得手腕更是疼痛。
“如此待他几日了?”苏昌河问向看守余理的暗河卒子。
“禀大家长,已五日。”
“五日曝晒,水米未进,还能撑到我来见他。”大家长笑道,“暮雨,这便是你说的资质平庸?”
余理抿了抿皲裂的嘴唇,大黄庭运转慢了一分。
“说说,为何来我暗河?”苏昌河问道。
“我不知你们是什么暗河。”余理渴得冒火的喉咙,吐字都仿佛是在吐火,“我要水!”
“给他水。”大家长发货,暗河卒子取过一瓢,一把浇到余理那因发簪丢失而散落的头上。
余理艰难的在这一瓢之下,获取水分度到口腔。
“苏。。苏姑娘呢?”余理缓和了一会问道,“我救了她,护送她还家,她的家人亲友便是如此待我?”
声音沙哑虚弱,中气不足。但右手尽管手腕血迹斑斑,仍微微蜷曲手指作握状。
离体的大黄庭仍可感知。
“请苏小姑过来。”
“是!”暗河卒子得到大家长的命令之后立马便动身去请那位暗河辈分最高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苏昌河再次问道。
“我叫余三。”余理咽了咽干渴的喉头,喉结上下蠕动,“那日下山办事,遇到了苏姑娘被袭击受伤。”
“可惜我没能看到出手者的样子。那凶人大概是碍于我青城山弟子的身份便转身离去,之后便是在苏姑娘昏迷之前,自作主张将其送回。”
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体力不支,余理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这些话。
“大家长。”执伞鬼低声道。
“暮雨,你知道世上什么话语最难分辨吗?”大家长忽然发问。
还没等执伞鬼思考,便自问自答了起来:“并非是什么九真一假,或者真假参半。而是句句属实,连起来却是谎言。最后由一个面相老实单纯的人诉说出来。”
苏暮雨撑伞的手,忽而握紧。
“这位大家长。”余理艰难说道,“我本意出手相助,奈何还要如此污蔑与我。你若信不过,大可将你们什么暗河,派到青城任务的所有人都引来与我对质,看看我是否真的对你们有歹心!”
余理在赌,赌暗河往青城的一行人,全都被自己师父师兄给解决掉!
苏昌河沉默,由大剑鬼带队,拦下两个剑仙的任务,最终以失败告终。
除去安南锦江上见过一面旋即被东风吹灭的苏昌离。回到无剑城的只有苏小姑,其他人多半是结局不乐观。
正在思量,打着一把新补好的红油伞,伴着艳俗的大红混着脂粉的香气,袭来。
被暗河上下都称为苏小姑的苏幕遮便如此搅入大家长与执伞鬼的讨论局。
“我这昌河大侄子回来了,也不去小姑那边给磕一个。”苏幕遮肆无忌惮地说道。
“小姑,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装天真烂漫了。”苏昌河道。
“放肆。”苏幕遮拉长语调,娇嗔道,转头看到余理。
娇笑道:“这不是送我回来的那位小哥哥吗,你看你们弄得,手都破皮了。姐姐看看没破相吧。”
光彩鲜艳的苏幕遮,与落魄不堪的余理,形成了拧巴的和谐。
暗红色的伞荫,替余理遮住了这有些毒辣的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