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冷哼了一声,不再出现。
“而后,百官联名,罢黜天子。”谢宣说出了一些从雪落山庄知道的信息。
“所以,是陛下派你们来的?”董太师叹了口气问道。
谢君豪摇了摇头:“为无人指派,为北离脊梁而来。”
在太师身边低眉顺眼如禅定老僧的离天,改换为凶狠如同修罗一般的神色开口说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帝,不知还有几日可活。不如交给有野心,有抱负的新皇!太师所考虑的,才是为了这个国家!”
在明德帝变革祖法之时,太师一样极力反对,看来早就与曾经的赤王暗中有交流。
“离天!”面对离天发言的大不敬,董太师还是出言制止了。
离天又将眉眼低垂下去:“太师依旧是北离天下的风骨脊梁。”
谢宣与谢君豪都摇了摇头,这人如炭。
还是青年的董有为,刚直犹如宋时黑脸包龙图。直面浊清也不曾惧怕,故而可得当时国师谢之则暗中庇护,所以当时有骨,也是从当时被称为北离脊梁,因此也被北离学子读人视为榜样。
可如今的太师董祝,于庙堂上炙手可热,如烧到最红的炭火一般,之后便会化为飞灰。
“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竟成灰。”谢君豪吟诵道,“太师的骨,已经化为灰了。”
“放肆!”离天怒喝道。
“太师远离江湖久远,应当不知百姓私底下称您为宰相,称前户部尚常熟吴涛为司农吧。”谢君豪并不在意离天说道。
北离不设宰相司农司空之职,可这些职位深入人心,民间依旧将庙堂各位官员一一对应起来。
“太师为子孙后代,在家乡庐州合肥所挣下的二十四万亩田产。可知道,您的乡亲如何将您与前户部尚谈笑起来?”谢君豪行万里路,去过的地方不少。
二十四万亩,不敢想象的数字。
“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谢君豪说道。
“老夫的家产,与动辄上百万亩的封地王爷相比差多了。”董祝淡淡说道,“不过乡亲们的闲言碎语,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你们的寿礼,老夫收下。”
老太师的面皮,历经三朝了,怎会无点厚度,他指了指那一笈的木炭,然后道:“离天,送客。”
“谢宣此次,与谢大前来。”谢宣说道,“是想求证之后,请太师给天下读人一个体面。”
“天下读人?”太师笑了,“你们二人觉得,老夫这般作为只是为了自己?”
“老夫历经三朝,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上下需要打点都要经老夫点头。”董祝说道,“所以需要养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你们认为,改稻为桑若是真的实行,一两银子会有多少进国,又有多少属于陛下。”
“太师,今夜我们只来为你贺寿。”谢大说道。
“谢二的礼物送出了,我的礼物太师可接好。”一份白纸从谢君豪怀中飞出,分成两份分别嵌入了太师左右的门框上。
“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为。”
“找不到红表纸,白纸也凑合。”谢君豪不客气地说道,“当不成寿联,便作挽联。”
这是一副嵌名的缩脚联,镶嵌了董太师的字“有为”,上联语出《礼记·中庸》: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下联语出《论语·宪问》: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都是儒家经典,活脱脱地嘲讽董祝为亡国的妖孽,不死的老贼。
谢君豪动了动始足,离天便一直盯着他。
“哎呀呀。”一名年若五十的儒士从客房内走了出来,“董老兄,你这寿辰,也不尽如意嘛。”
谢君豪与谢宣看到那浩然之味十足的儒士,皆为之一愣。
“晚节不保。”董祝对着他微微颔首笑道,“让孔贤弟见笑了。”
“衍圣公!”
“孔鸿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