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看到年贵明壮烈牺牲的黑体大字,突然间眼前一黑,立马昏了过去。重新醒来时觉自己睡在自己窑洞里的小炕上,旁边二妮和霍大姐相陪。李妍的脑子出现了暂时的失忆,记不清生了什么事情,感觉中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在荆棘纵横的悬崖上攀爬,一不小心掉进了万丈深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儿悬在半空……她哭喊着醒来,看见了两张似曾相识的笑脸。李妍在记忆的仓里拼命地搜索,终于记起来了,她们是霍大姐和二妮。
霍大姐告诉李妍,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而李妍却记不起自己为什么昏迷,好像是有人在她的头上砸了一闷棍,她即刻就失去了直觉。
二妮的脸儿圆圆的,眼神里闪着惊喜的泪珠,她把一碗面条端到李妍面前,霍大姐扶起李妍的头,二妮劝李妍吃点,吃点饭就有了精神,李妍张嘴刚吃了一口,立马搜肠刮肚地呕吐。军医进来,给李妍服用了白色的药片,李妍服药后头靠在霍大姐胸前喘气。
记忆的碎片慢慢地聚拢,终于拼接成一副完整的记忆,李妍想起来了,好像是毕旅长告诉她年贵明已经壮烈牺牲……脆弱的神经不堪重负,即刻人事不醒。静下心来细想,又感觉到自己不值得为年贵明悲伤,那个人太自私,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竟然不敢承担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实际上那年贵明一开始就不打算有所担当,是李妍自作多情,把年贵明当作自己的靠山。
摒弃了那一份飘忽不定的情感,李妍从伤痛欲绝的悲痛中走出来,靠在霍大姐的胸前李妍感觉温暖,她仰起头,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大姐,您赶快带我离开这里,只有您能拯救我的灵魂”。
霍大姐浑身一激灵,也许这个不幸的姑娘已经知道了噩耗后边的阴谋。老实说霍大姐也不知道年贵明究竟牺牲了没有,只是心里有一点点怀疑,感觉到毕旅长用这种手段对待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有点残酷而卑劣,即使年贵明真的牺牲了也必须先做好家属的思想工作,在家属具备了承受能力的前提下适时提出,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绝不能趁虚而入,把别人的不幸当作进攻的武器,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霍大姐在党内也有一定的威信,她点了点头,低声嘱咐姑娘:“你就假装昏迷,我帮助你离开这里”。
二妮扶李妍重新睡在炕上,霍大姐直接走进毕旅长办公的窑洞,她坐在毕旅长的对面,表情严肃而坚定:“毕旅长,李妍现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再这样拖下去可能非常危险,我决定回枣园请示长,把李妍转到八路军医院”。
毕旅长看霍大姐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光,心里清楚霍大姐可能看出了一些破绽,老实说毕旅长也没有想到问题会闹得这么糟糕,他只是想让李妍死了那份心,然后乖乖地跟他携手进入婚姻的殿堂,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惹火烧身,他心有不甘,嘱咐霍大姐:“过一两天我会亲自到医院探望李妍,我希望李妍病好以后还能回来,我这里工作离不开李妍”。
李妍被用长的吉普车接到了八路军总医院,当年吉普车延安只有两部。李妍离开旅部大院时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她看见一双焦虑的眼神,李妍知道那是那一次跟她一起上清凉山的警卫员,每当毕旅长进入李妍的窑洞,那个警卫员总是像影子一样出现,保护李妍不受毕旅长的侵犯。警卫员看见李妍的嘴角动了一下,欲言又止,闭起眼,两颗晶莹的泪珠挂上脸颊。
在八路军总医院李妍得到了二妮和霍大姐的悉心照料,心态很快地恢复了平静,李妍已经把年贵明彻底遗忘,感觉中那个人不值得她去为他悲痛欲绝,病愈出院以后霍大姐直接把李妍带到她的单位,原来霍大姐在八路军总政后勤部工作,专门负责管理中央长们的日常生活起居,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女同志,而且几乎全都是长们的爱人,大家见霍大姐带回来一个靓丽的小妹,全都关怀地拉住李妍的手问东问西,李妍心里感动着,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霍大姐说:“以后李妍就是咱们单位的一员,大家要对这个小妹妹多多关怀”。
可是李妍总感觉有点不踏实,无人时悄悄问二妮:“那个毕旅长会不会再来”?
霍大姐安排李妍跟二妮暂住一个窑洞里,二妮搂住李妍的肩膀悄悄告诉她:“为李妍的事霍大姐已经跟毕旅长摊牌,她要毕旅长彻底死了这份心”。
李妍流泪道:“霍大姐是个好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男童音:“李妍姐姐住哪里”?
李妍知道安远来了,开了门,迎出去:“安远,姐姐住这里”。
小安远进入李妍住的窑洞,看见窑洞里边还有一个人,于是显得拘谨。
李妍给安远倒了一杯水,问道:“安远,你找姐姐干啥”?
安远迟疑着,说:“姐姐,我想跟你单独说话”。
李妍看了二妮一眼,笑了,问道:“你对姐姐还有什么私房话?二妮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二妮也笑了,故意说道:“我偏不走,看你有啥办法”!
安远还是有些顾虑,李妍脸上出现了凝重,她猜想这安远肯定是毕旅长派过来的,可能那个毕旅长还不死心。
果然,安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迟迟疑疑地交给李妍,李妍看信封上有毕旅长的笔迹:李妍同志亲启。
安远把信交给李妍以后,站起身,说他要走了。李妍把安远送出大门,安远看前后左右无人,悄悄告诉李妍:“警卫员哥哥捎话,叫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回来……”
李妍心里一震,看来那个毕旅长还不会把她放弃,一股阴影罩上姑娘的心头,李妍有点悲戚地说:“谢谢你小弟弟,我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安远走了,李妍一直目送安远消失在视野里,她茫然地回到窑洞,看那封信像一枚定时炸弹,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二妮走过来把李妍从身后抱住,悄声告诉李妍,目前摆脱毕旅长的唯一办法,就是赶快找个男人把自己出嫁。
李妍自己没有拆开那封信,而是把信直接交给霍大姐,霍大姐当着李妍的面把信拆开,看着看着眉头便皱在一起,原来毕旅长在信里用了卑劣的威胁利诱手段,他告诉李妍,为了保护李妍这个年轻的女孩,他向组织隐瞒了李妍的出身问题……毕旅长认为他对李妍已经仁至义尽,可是李妍全然不知悔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当年八路军里边虽然还没有走到身份决定一切的极端,可是一个青年的出身地位往往影响他的政治前途,一般来说出身不好的青年不能担任党的重要职务,更不能在党中央的机要部门工作。说白了,毕旅长穷途匕见,想一步置李妍于死地。
霍大姐把那封信拿走了,说要带回去研究研究。实际上是想给自己当中央长的丈夫反映以下,霍大姐的目的还是想把李妍留在自己身边,帮助李妍摆脱毕旅长的纠缠。
长批评霍大姐缺乏政治远见:“毕旅长是我党的高级将领之一,是我党的精神财富,那李妍算个什么?充其量只是一个革命青年。艰苦的革命战争时期,我们要关怀青年一代的成长,同样更要关怀党的高级将领的个人问题,虽然不能像资产阶级那样糜烂,但是要满足将军们最起码的生活需求……”
那天晚上霍大姐失眠了,霍大姐并不认同长的观点,可是她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来反驳。长征过来的将领,没有解决婚姻问题的剩下不多,霍大姐的任务之一就是当红娘,替没有解决婚姻问题的将领物色对象,在这方面霍大姐颇有经验,关键的问题是两人差距太大……霍大姐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第二天二妮悄悄地告诉霍大姐,李妍昨夜哭了一个晚上。霍大姐心灵的天枰无法平衡,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做毕旅长的工作,事缓则圆,让毕旅长不要催得太紧,她自己慢慢做通李妍的工作。
霍大姐去找毕旅长,直言李妍目前情绪不佳,急火猛攻会把事情搞砸,她要毕旅长耐心等待一段时期,容她慢慢地说服李妍回心转意。
毕旅长问得僵硬:“霍大姐你把我毕建业当作什么人?我九死一生从敌人的炮火里钻出来,长征路上一直保护中央长们的安全,李妍一走周围所有的人都对我毕建业有了看法,好像是我侵犯了李妍的什么,放心吧,你让李妍回到我身边来工作,婚姻之事必须两情相悦,李妍不同意我不会强迫”。
霍大姐目瞪口呆,说过来说过去全是她自己出错,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样子必须把李妍送回毕旅长身边才能了结这一场风波,可是李妍会不会承受?谁替李妍着想?霍大姐几乎是在央求毕旅长:“咱们都是一起从长征路上过来的老战友,谁对谁还能不清楚?毕旅长你误会了,我诚心诚意为你的婚姻愁,不过我看那个李妍性格很烈,担心……”
毕旅长接过话头:“担心什么?你们的所有担心纯属多余!就不信一个地主小姐能把人吃了,就是长来我还是那句话,李妍必须回到我的身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