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情感,据说是用一根丝线相连,一旦成为导体就有点不顾一切。秀为自己不检点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遭受了丈夫李怀德的一顿暴打。秀这身皮肉本身就不值钱,挨了打的秀感觉不来悲哀。女人据说是水的精灵,有着水一样的柔情,秀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内心里仍然想着鲁艺。那个男人的周身有一种强磁场,使得秀不由自主地投怀送抱。秀根本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每日里仍然想着鲁艺,那种向往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牵挂,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婆婆竹叶一辈子受尽磨难,可是对待儿子媳妇一点也不心软,怀德暴打媳妇时竹叶紧紧地搂着孙子,不但不去阻止怀德的虐行,甚至还有点添油加醋的味道。说这样的媳妇该打,不打不知道天高地厚!九斤吓得哇哇直哭,竹叶哄孙子:“你大(爹)正给你娘治病。”
一连几个月,竹叶紧锁大门,不准秀走出大门一步。李怀德也不在自家院内捏制泥人,每日里吃罢早饭就去卢师傅的工棚里跟鲁艺一起切磋技艺,晚上回家吃罢晚饭,回到自己屋子,噗一口吹灭油灯,钻进秀的被窝就干那种事情,怀德有的是力气,一边不停地大力起伏一边问秀:“我的槌子跟鲁艺的槌子有什么不同?”
秀已经适应了怀德的鲁莽和专横,感觉中身体有点麻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见鲁艺以前,秀和怀德两个人说不上如胶似漆,但是基本上还能过得去。可是自从鲁艺来了以后,秀的心里彻底地被鲁艺的气质折服,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奉献,相互间的激情碰撞出火花,转瞬间烧成熊熊烈焰。双方都有点不计后果,鲁艺也不清楚等待他的将是什么,那个男人把怀中的女人当作杨玉环当作唐三彩女俑。
世上事、戏上事,许多事环环相扣、紧紧相连。好在整整一个冬天,鲁艺在众人的劝说之下,逐渐离秀渐行渐远。男人有时自控能力较强,秀再好已经成为他人之妻,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怀德已经原谅了鲁艺的行为,鲁艺再藕断丝连就有点说不过去。
秀饱受折磨,求生的欲望强烈。人跟人的性格不同,秀从来没有想到过了结自己,体胖的女人心宽。秀身上的伤疤刚刚结痂,就抱着儿子在院子里转圈,央求婆婆给她把大门打开,秀想去街上转转。
可那竹叶根本不听儿子媳妇的求告,越看这秀越像一颗灾星。是呀,秀进门不到两年,这幢院子里死了公爹和丈夫,又公然招野汉上炕,败坏了李家的门风。可是竹叶不可能把秀赶出家门,再怎么说秀是九斤的亲娘,竹叶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大门锁紧,让秀彻底地死了那份心!
转瞬间年关将近,那一天李怀德突然了善心,对娘说:“娘,你不该把秀锁在屋内,过年了,让秀也到街上转转,散散心。”
竹叶还有些犹豫,感觉中这个憨憨儿子有点不可思议。
怀德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表情:“那几个长安来的客人听说偷盗了什么宝贝,被打死在交口河的沟坡上。”
竹叶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头涌上一股说不上缘由的惬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几个长安来的客人我看就不是好东西!”
秀哇一声大哭,也不管婆婆和丈夫心里头什么感受。
竹叶气得嘴唇青:“怀德,你看看,这个骚婆娘,一听说那个鲁什么死了,比死了他大(爹)还哭得凄惶。”
竹叶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想让儿子暴揍一顿媳妇。人有时很难说清,不一定你饱受苦难就能蜕变得心地善良,丈夫软馍和公公铁算盘死后,竹叶好像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怎么看那秀都不顺眼,特别是秀招野汉上炕以后。
想不到怀德却说:“那几个人都身怀绝技,死得可惜。鲁艺是一条汉子,只是我也舍不得秀。人死了,哭再多的眼泪没用,秀,咱们是夫妻,对不?过去的事情让风吹走,从今后咱一心一意过咱的光景。”
秀抹一把眼泪,哽咽着说:“你给我扯一身新衣。”说完,便抱着孩子,跟着怀德出门。
院子里单丢下竹叶一个,竹叶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李怀德和秀究竟演得哪一出戏?看来人家和好如初,自己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有些事竹叶也闹不明白,自从埋了公爹以后,李娟再也没有进过这幢院子,铁算盘原来把药铺交给孙女女婿郭全中经营,目的还是让郭全中俩口子为竹叶养老送终,想不到那李娟从心里头就瞧不起竹叶这个老娘,铁算盘死后李娟好像执意再不跟娘家来往。
竹叶甚觉无聊,无奈中请出公爹和丈夫的遗像,供奉在案桌上,点上三炷香,一个人哭得冤枉。
秀是个没心没肝的女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刚才怀德几句软话说得秀心里温暖。丈夫打媳妇天经地义,秀这身皮肉本身就欠揍,想想看看,谁家的男人允许野汉上炕?鲁艺已经死了,想得再多无用,怀德虽然看起来邋遢,有时还沾一点二逑(二杆子),不过那是秀自己愿意,当初秀的确已经走投无路。
两个人转遍了凤栖县城所有的商店,给一家人都扯了新衣。回家后秀早已经把对婆婆的那一点不满忘记,胖女人一笑脸上绽开一朵牡丹:“娘,我给你扯了一件棉袄面子。”
除夕中午郭全中带着孩子和媳妇李娟一起来看望岳母,小俩口在爷爷和父亲软馍的灵堂前烧香叩拜,还在家里吃了一顿饭。所有的礼仪看起来带着一种应付的成分,相互间表现得彬彬有礼。吃完饭郭全中一家三口告辞,竹叶眼看着李娟走出院门,突然间哭了:“****的、没有良心的东西!”
怀德变了,在秀面前显得温情脉脉善解人意。正月初三刚到,吃完饭怀德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卢师傅的工棚,开始担水调泥,工匠的泥巴讲究颇多,那种泥巴要调得干湿有度,一池泥巴要用好几天时间才能调好,使用起来必须不变形。
怀德干活时把秀带上,让秀在工棚里跟儿子玩耍,日子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两口子已经把鲁艺加楔带来的危机彻底遗忘。
李怀德捏制的泥人经过鲁艺的点拨,看起来更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去年冬季几个长安师傅带来几尊唐三彩女俑,那女俑的体形真像秀,怀德照葫芦画瓢,用泥巴捏成儿子捏成秀,两尊泥塑摆在一起像俩个活人一样,工棚内传来了欢畅的笑声。
猛然间,一个人影堵在门口,那人经过了长途跋涉,带着一身征尘显得疲惫不堪。秀尖叫起来:“鲁艺!你没死,你还活着!”紧接着俩只胳膊张开,好似燕子展翅,朝鲁艺扑去。
身后,李怀德把秀紧紧地抱住。回过头对鲁艺恶狠狠地说:“秀是我的,你再敢撞秀一下,我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