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柳府下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墨韵堂,柳夫人在梳妆镜旁坐着,丫鬟蛮喜正在给她盘髻。
“嬷嬷,今日老爷归家,府中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柳夫人交代道。
“是,夫人。一早已经嘱咐过了,大家都晓得的。只是,大小姐那里 ”杜嬷嬷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柳夫人因着即将见到夫君,心情甚好。
“听大夫说,大小姐额头的疤怕是好不了了,老爷看到,如何交代。”杜嬷嬷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破了相只能怪命不好了。”
盘好发髻,柳夫人扶着杜嬷嬷站起来,叹息道:“我那苦命的姐姐,怎么也不知道保佑保佑她的孩子。等府里忙过这一阵,我们去趟慈恩寺,为嘉儿祈个福吧。”
“是。”杜嬷嬷应道。
“小姐,老爷车驾到府门外了,夫人和城少爷已经迎过去了,翠果来问,您怎么还没出去,二小姐在二门等着呢。”
青萍从门外咋咋呼呼的进入内室,带了一阵凉意。
“走吧”。红叶帮柳南嘉系上披风,打开门帘朝着外面走去。
父亲啊,数年未见了。
上次见到父亲的时候,还是在叶菁菁的灵堂上。
之后便传出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赵宣安问都未问将她囚禁到柴房。
柳南嘉用身上唯一的发簪买通了看守她的婆子,让她捎个口信给父亲,希望父亲能来看她一眼,护一护她,告诉赵宣安,他的女儿不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婆子口信带出去以后,她等啊,盼啊,日日望着柴房的门,期望着父亲能从那里走进来,接她回家。
可是她等了几个月,等来的是赵宣安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二话不说就要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她的孩子
那一刻,她才绝望的发现,原来,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父亲,夫君,妹妹,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自从听说父亲要归家时起,柳南嘉就一直想问问他:为什么,她这个女儿对于父亲来说是什么?是攀附权利的工具,还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无关紧要的存在?
可是这些诘问,在见到父亲的一瞬间,她突然就不想问了。
刚刚四十的父亲,鬓间已见华发,看到她们姐妹过来,笑眯眯的喊道,“嘉儿,一切都好?”
“多谢父亲挂念,女儿一切安好。”待到柳南嘉姐妹走近,盈盈一礼拜下去后,柳杰突然吃惊的问道,“嘉儿,你额头这是 ”
柳南嘉听到父亲问,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前世也是这样,每次她和柳南蓁见父亲,父亲总是会第一时间看到她,问她睡的可好,功课做的如何,怎么又瘦了,柳南蓁后来会那样算计她,有一半原因就是嫉妒父亲对她的爱。
明明是这么疼爱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在她生命最后的几个月,他从来不去看望她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