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作为国公夫人,终究顾及脸皮。
吵嚷之声歇在门内,她大怒道:“还不快拦住小公爷!”
沈邺才下台阶不过步远,六七护卫便拦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道:“小公爷,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沈邺苦笑一声,“母亲难不成还想在府门前动手?疾风!”
疾风抬头看沈邺,亦是头一次在他面上看到这般决绝神色。
与以往,皆不一样的神色。
疾风挺直脊背,捏紧了拳头,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
那护卫首领嘲笑一声,“小公爷不为着国公爷的面皮,不为着夫人的面皮,也要顾及顾及自身脸皮才好。”
沈邺跃过他看向台阶之上的那需要四人才能推动的厚重大门,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
每每入这门,便像压在他身上似的竟让人想不起有任何松快的回忆。
此刻站在门外,抬头上望国公府三字,他心头竟是难得轻松。
“我的脸皮,我自是会挣。你以为本官左都御史的官职,是靠国公府这三字得来?
府门之内,你唤我小公爷,这般姿态,我亦可作罢;府门之外,放清楚你对朝廷二品官员该有的态度。”
沈邺的语气,甚至谈不上多么的气势凌人。
但那为首之人还是心头一颤,这样的小公爷,他几乎不认识。
国公府内,谁人不知小公爷好脾气。
担心下头的人因他受罚,但凡是国公夫人交代的事宜,哪怕他心中百般不愿,亦会听之照做。
于是,便促成了府中好些人都敢以国公夫人之令来长出护卫首领这般风气。
他们不知道,他们家小公爷在朝廷之上又是如何受人敬重。
哪怕皇帝怀疑他是左还是右,这官职依旧一升再升,因为与沈邺的能力相比,这份担忧尚且不及。
那侍卫首领还欲再言,被沈邺压下的眉眼所迫,竟生生咽了回去。
……
主仆二人慢步走在上京街道上。
久久无人言。
直到沈邺突然笑出一声响来。
他抬手虚捂了捂,轻咳一声后又忍不住笑了好几声。
等终于按下笑意后,他侧头看向疾风还红着的一张嘴道:“疾风,心中舒坦吗?”
“舒坦!”
“这么多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疾风是他的童,亦是他的护卫,因紧着他的安危,没念得多好,倒是把自己练得看着块大笨重的很。
这么高壮一人,在国公府因他的懦弱这脊背似乎也没敢挺直过。
不管沈邺如何,这锅理来顺去的,疾风都能背上几分重量。
就如今日一般,沈邺以往让他住手,他起初也住手过,但结果总会更加难看。
因为这是燕氏的令、燕氏的威,无人能驳。
沈邺更不能。
“不委屈!”疾风语气中没半分委屈,此刻只有高兴。
“可是疾风……我们身上没银子……”
两人各自穿着一身衣衫便出来了,甚至连只笔也未带。
疾风用力捏拳,展示着健壮凸起的肌肉,“有小的在,自是饿不着。再说您还有俸禄啊,没道理朝廷二品官员还能食不果腹了。”
沈邺叹上口气,忧心自己朝服还在国公府中,“该做好些准备的,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为这种琐事所扰。”
“怎么了?离家出走?”身边忽地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