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七手八脚把老爷抬到了内间的木榻上去。
太太又潸然泪下。
“母亲稍安,宫里用儿子,还是因为儿子身位低微,不引人注目,另外也是看在外祖父的面上,参与废太子案就很正常,毕竟这是眼下京师最大一个案子……”
“儿啊,你千万要小心呐。”
“母亲,我不会有事的,还有杨勇大哥在身边呢,我先去入值,不好耽搁了……”
“那、那就去吧,我儿凡事多问杨勇,他在你外祖父身边多年,对好些事务颇为知熟,且忠心不二,我儿可倚之为臂助。”
太太抹着泪叮嘱儿子,木已成舟,再说别的也没用了,只能尽力而为。
只待陈道玄离去,太太立即吩咐侍婢,“去摆开香案,好生给少爷求神祷福。”
“是,夫人。”
三两侍婢赶紧去摆香案。
至于昏迷的老爷……哎,只能等郎中了。
太太攥着绢帕拭着眼泪,难掩满面惊忧,心思急转之下,又吩咐一声,“把老管家喊入来……”
一个近婢忙慌去寻老管家。
须臾,五旬的老管家出现在太太面前。
“老奴请太太安,”
“陈梁,你立即派个心腹仆役去‘东山大营’再送个信儿,我这就写……”
此间发生的事,有必要让老父亲知道,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是,太太。”
……
换过‘行獬’补服的陈道玄形象气质又是一变。
‘青天玄獬’补服不是一种,它分‘团獬’与‘行獬’,前者的‘獬’在袍服胸前正中,双臂上各绣一只‘独脚立獬’,獬头位于肩上,这是上位者坐衙视事的官服,青天司‘镇抚使’罗炳忠就是这种团獬官服。
而陈道玄的是‘行獬役服’,双臂也各有一只立獬,但獬头高度只及大臂,不能够上肩的,另外一只‘立獬’绣在袍襟位置,也就是双腿部,隐喻奔走四方勤勉用事。
但不论‘团獬官服’或‘行獬役服’都是上好的南丝青缎,在领口、袖口、襟边都以御用金丝滚了边的,十分的醒目扎眼,代表着皇家的恩赏和体面,更配一条玄丝獬头绦带,绦带左侧挂刀、右侧挂一面精致的青天司令牌,令牌上有官职、姓名。
就凭这身行头可以随意出入京师九门、能入各大衙门、能查权贵府第。
这就是‘青天玄獬’补服的特权。
……
陈道玄带着杨勇飞马直奔‘青天司’。
一袭‘行獬’补服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腰间还有獬牌,一路入来畅通无阻,更有一獬卫引领着到了‘提刑案第九房’。
他下令立即召集卫士训话。
第九房的三十来个獬卫很快被召齐,都是些彪悍之辈,一个个眼望着新官多有不服不愤之色。
毕竟陈道玄看着太年轻,他才18岁嘛,面相仍有些稚嫩,可他的形容气质却是无比沉凝。
尤其前排的三个獬袍汉子眼里更不掩饰的露出轻蔑或鄙夷。
早在陈道玄到来之前,他们就知道名满帝京的‘净街虎’之一要来出任‘都监官’,刚刚大伙还笑的半死呢,就这么个货色敢来统率‘青天司’的獬卫精锐?真的没搞错吗?
陈道玄左手摁着腰侧的‘诛邪’,站在阶上俯视众卫。
别看他才18岁,但其身躯颀长达八尺,凛凛一条挺拔汉子,修身如松,挺立如戟,配上他森然的目光,真有几分上位者之森严气度。
“本官从你们眼里看到了鄙夷和不屑,嘲讽与轻蔑,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我,本官姓陈、名道玄、字鸿吉;父亲便是刚刚丢了官回家待罪的前承天府京兆尹,本官可能是下一个被撸掉或待罪的倒霉鬼……”
陈道玄这番说话带着自嘲,但场中所有人却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