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吃惊地瞪大了眼,忙提醒道:“夫人,您千万不能笑,会让人误会的...”
“大胆!”顾雪宜扫了她一眼,主子的气势如山般压了过去,“我为何不能笑?”
丫鬟道:“您忘了,今天是老爷的头七啊。”头七守灵,哭都来不及,怎能笑。
顾雪宜:“......”
刚才太兴奋,她一时倒忘了询问现在是哪一年了。
还有,这个丫鬟也面生得很,似乎不是前世跟着她的人。
“老爷...是林元通?”顾雪宜问。
丫鬟满脸困惑,“夫人,谁是林元通?”夫人怎么睡一觉起来神神怪怪的,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顾雪宜就更迷惑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其他事好像都变了。
前世她是七品知县家的庶女,嫉妒嫡姐嫁入省城织造大户林家,得了一门好姻缘,于是暗中使计让嫡姐“病逝”,然后说服了父亲,以“照顾嫡姐留下来的幼子”为由嫁入林家为继室,后来,继子接着“病逝”,再后来,是整日不思正务,只会喝酒怀念原配的丈夫林元通。
她依稀记得,林元通死的时候她四十多岁了,可镜子里照出来的明明是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顾雪宜正百思不得其解,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丫鬟踉跄着扑进来,叫道:“夫人,不好了!官兵来了!”
话音刚落,一群身穿甲胄腰挎长刀的官兵就冲了进来,领头的一挥手,喝道:“顾氏谋杀亲夫,罪证确凿,奉知府大人之命,押赴大牢,等候发落!”
顾雪宜懵了。
啥意思,她才刚从监狱里穿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这就又要被抓去坐牢了?
开什么玩笑!
“大人,我冤枉啊!”顾雪宜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官兵根本不听她解释,戴上枷锁就将她关进了大牢。
这之后过了几堂审讯,顾雪宜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早不是前世的模样了。
这一世,嫡姐没有早早病逝,依然和林元通你侬我侬;她也没能嫁进林家,父亲为了拉拢一个地方豪绅,将她一顶轿子送给了那个好色之徒,可她生来不甘人下,极力讨好那人的同时,暗中害死了家里的大老婆,不久就从姨娘抬成了继室。
可男人的劣根性总是那么可恨,那人还是不满足,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塞女人,塞的后院都住不下。
她有了儿子,那个无能好色的丈夫,可以去死了。
于是,她毒死了他...
这,就是顾雪宜回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顾雪宜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是讽刺啊,她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两次,终究,还是因为谋害自己的丈夫,没有逃过第三次。
可这第三次,不是她呀,是原来的自己...那,原来的自己又是谁,是她,还是不是她?而现在的自己,是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阴冷潮湿的牢房里,老鼠横行,蟑螂成堆,顾雪宜痴痴呆呆地坐在糜烂的稻草上,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污渍的双手,一遍遍地问:“我是谁?我是谁......”
几日后,天朗气清,黄道吉日。
一辆囚车装着一个浑身狼藉的年轻女人走向了刑场,沿途,人们争先恐后地朝她扔烂菜和臭鸡蛋,大声痛骂着。
污言秽语满天飞,而女人只是咧着嘴嘿嘿地傻笑。
刑场上,她跪在地上,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扬起了鬼头刀。
女人抬起头,望向围观的人群。
午后的阳光那么耀眼,她看到了人群最前方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的嫡姐和林元通,那两个前世被她害死的人,这辈子,他们相携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看她如何被砍头。
顾雪宜闭上了眼,泪珠滚滚而下。
寒光闪过,人头落。
这一次,她再没了重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