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慧觉往知漪身上一瞥,“且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宣帝微怔,“同知漪有关?”
知漪茫然看去,怀中的小野凫顺势叫了两下。慧觉含笑点头,“准确来说,是同慕姑娘怀中的野凫有关。”
“难道真的要把它们烤了?”小姑娘有点担心。
慧觉轻哂,“当然不是。”
慧觉解释平风岛上多珍禽奇药,他颇通医术,之前也去过一次,知道上面有一种药草可以解这种类似霍乱的毒。不过那些药草生长之地大都十分偏僻隐蔽,有些为人力所不能及,但对于这些野凫来说,就容易多了。
可惜这些野凫虽然颇有灵性,也得他教导,但十分顽皮,怕是不会乖乖听慧觉的话去采大批药草来。慧觉本还有些为此事发愁,得知它们这么听知漪的话后便放下心来。
“慕姑娘果然是皇上和我宣朝的福星。”慧觉轻飘飘一句话便将知漪抬到了如此高度,“既然这些野凫如此亲近您,便要靠慕姑娘来救治那些村民了。”
宣帝不着痕迹扫他一眼,自然知道慧觉此举何意,他这是要为知漪造势。
谭之洲之前虽然也曾有过类似批言,但同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和从慧觉口中说出,其意义和重要程度绝不可同日而语。
谈话间半个时辰已过,温太医和其他几位也从芦花村归来,他们先换了身衣裳服下药丸,这才来拜见宣帝。
初听症状时,几个太医觉得该是霍乱无疑。不过真正去望闻问切一番后,他们便发现了蹊跷,能在宫中当太医且被宣帝器重的人当然不会是花架子,仔细询问又巡察了附近的水源田地,这些太医很快也得出了和慧觉大师一样的结论。
这并非霍乱,而是一种毒。
既然是毒,那接下来就应该是解毒而并非治病了。不过据太医所说,这种毒虽然不难解,但配置起药来极为繁琐,且其中一味一般只有北地才有,需要的量十分多,即便从这快马去采买,来回的十余天恐怕那些村民的状况又会有变化且更加凶险。
等慧觉拿出那棵药草,太医一看之下便如同久旱遇甘霖,又得知这种药草生长在平风岛,且只有这群野凫才最方便采集时,他们看向知漪的目光顿时都在闪闪发亮,差点没激动地凑上去把人围住仔细研究一番,不过旁边沉着脸的宣帝很快唤回了他们理智。
突然成了众人中心的小姑娘有些措手不及,“……这群小鸭子真的会摘药草吗?”
慧觉点头,将那株外貌毫不起眼的药草递给她,“这群野凫自幼生长在平风岛,对这味药应该十分熟悉,而且以它们的速度,来回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姑娘不防按照方才贫僧教你的话儿,对它们试一试。”
知漪迟疑点头,和队伍离了一段距离,走到那群野凫中,低头轻声说了几句。众人只见那群野凫引吭高叫几声,纷纷扑扇着翅膀飞起,顷刻间江边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些太老或太幼的野凫围着小姑娘轻叫。
这一幕不可谓不神奇,之前的“护主”还可勉强称为巧合,但现在看来,这群野凫是的的确确在听从这位慕姑娘的话了。
因得知这群野凫曾由慧觉大师亲自训导,众人对它们如此异常的灵性并不难接受,只是……这位慕姑娘确定不是它们中的一员?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其他人有此等异象,肯定会立刻被捉拿看管起来。不过既然慧觉大师在场,且再三流露出对知漪的不同和敬重,这就让这些大臣侍卫的猜测彻底转了个弯向别处想去……个个都发挥出了极为丰富的想象力,再联想到野凫在面对他们皇上时的战战兢兢,不知不觉知漪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是大为迥异。
知漪没有马上回去,站在江边吹了会儿风,脑中还在想着之前慧觉说的一串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神奇。直到宣帝走来将手轻轻覆在她头顶,她才回神,一眨眼眸,“皇上,那个大师说的是真的吗?”
知漪歪着脑袋回忆,“我本来应该早就离世,是皇上救了我,知漪是,为皇上而生的?”
小姑娘语中并无不满或愤懑,只有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宣帝心中柔软下来,“知漪觉得呢?”
“我……”小姑娘略为苦恼,还是坦诚道,“不知道。”
“喜欢这话,还是不喜欢?”宣帝声音放轻。
“……不喜欢。”
知漪略有踟蹰,脚尖在地上踮着摩挲几下,但为何不喜欢,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
宣帝低低笑出声,大掌轻揉几下,“朕也不喜欢。”
“咿?”小姑娘惊讶抬头。
“知漪不会为任何人而生。”宣帝略俯下|身,沉沉黑眸中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也不是为朕而生,朕的知漪,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庸。”
慧觉那一番话,虽是把知漪抬到了宣朝福星和天生凤命的高度,但那句“为宣帝而生”却间接抹去了小姑娘自身的意义,也抹去了二人间的感情,仿佛一切只是因命数而定。
宣帝不喜这种说法,虽然这说法是在实实在在给知漪造势,但他却不能让小姑娘因此将自己看作是他的附庸。
知漪弄不懂,他却看得很明白。
“那知漪还想当朕的皇后吗?”
知漪鼓着脸蛋点点头。
“但朕可不会因命数之说而立后。”宣帝揉揉她的头,“朕若立后,必是遵从本心而为。”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望他,似在思索宣帝的话语,唔……皇上的意思是说,如果立她为后,肯定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其他吗?
兀自思考着宣帝这拐了七八个弯的安慰,再想起之前和宣帝那个变相的约定,知漪发呆良久。
“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