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古青乘了轿辇到了咸福宫门口,便有宫人行了一礼后,匆匆进去通报。
看来顺治已经到了许久,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面色颇为难看的在院中来回踱步,一幅无所适从的模样。
孟古青上前,正想着劝说一番,却不承想才要开口,皇帝一个耳光便打过来,口中怒骂道:“毒妇,她不过是个庶妃,子又以母贵,即使合她们母子之力,也终究越不过你去。你却因为自己脸面上过不去,便要下这样的毒手吗?”
皇帝震怒,一院子的宫人立时便都跪了下去,只余突然被打,立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孟古青。
怀璧最是护主,正要上前回话,即被孟古青拦了下来。
“皇上,臣妾听闻巴庶妃即将生产,匆匆而来,却不知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得皇上如此动怒,竟招来了这番打骂?”
孟古青不曾想自己甫一来到,就被打了一巴掌,又加上顺治劈头盖脸的这样一番责骂,心中委屈,只抬头定定的望着顺治。
顺治对孟古青有着太多的期待。他所认识的孟古青善良、坦荡,却不曾想入宫之后,竟也学会了如此下作的害人手段,心中自是痛惜不已。
故而,出手未免便重了些,待看到孟古青脸上的红印,顺治亦有悔意与心疼,然而寝殿中不时传出巴庶妃“皇上,救救臣妾。”的呼号声,而孟古青又如此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两相对比之下,顺治的心便不由的冷硬起来。
“不知做错了什么?皇后,你这番无辜的模样是要装给谁看!”顺治如此嘲讽,又十分嫌恶的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掷在了孟古青的脚下。
孟古青懵然,低头见是白色的炭,想起自己平日赏给咸福宫的东西,没想到问题竟出在了这炭上,一时间心里仿佛有些影子,却总是看不真切。
怀璧将那东西拾起来递到了她的手中,嘴上解释道:“主子,是内务府前些日子进奉的银骨炭,巴庶妃那日在咱们宫中闲聊时曾说起这坤宁宫中温暖如春,着实羡慕的紧,又说这咸福宫虽也烧炭,然而到底没有这些好东西,您才破例赏了巴庶妃用这些炭。”
本来,孟古青就不欲在饮食用度上与巴庶妃有所粘连,以免招来祸患,却不曾想,日防夜防,还是从这上面出了问题。
这炭从坤宁宫中出来,直接到了咸福宫,过了谁的手,便从谁那里查起,便也没有错。
孟古青定了定神,也不理会顺治,只向他身后跪着的太医问道:“巴庶妃现在情形如何?”
那太医不想孟古青竟在这关键时刻寻了自己来问,便斟酌着回到:“巴庶妃中了白信石之毒,所幸发现及时,故而吸入分量不多,只是动了胎气,才引致早产。”
太医偷偷打量着顺治的神色,见他表情有所松动,便继续道:“若是……若是发现的晚了,恐怕巴庶妃与龙胎,还有近身伺候的宫人可能都殁了。”
此时,伺候巴庶妃的宫女连连膝行向前,冲着孟古青不断磕头道:“皇后娘娘,我家小主始终尊您敬您,时刻将您放在心上,从不敢有所忤逆,还请皇后娘娘放过我家小主。”
孟古青不屑于与她分辨,怀璧却不顾忌这些:“事情还未弄清楚,你便这般为皇后娘娘坐实了罪名,你这份居心,还真是值得好好掂量掂量。”
怀璧自小在草原上长大,性子自是剽悍,那巴庶妃的侍女却是汉军旗的包衣奴才,相比之下,柔柔弱弱:“怀璧姑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那炭火拿来时,我家小主便曾推脱,说是庶妃的品级,本不配用这样的炭火,怕折了福气,还是怀璧姑娘您说,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是皇后娘娘的心意,小主固辞不受怕惹得皇后不高兴,才不得已收了的。”
‘发现及时,吸入分量不多’,事情太过凑巧,便是人为,冷眼瞧着这太医的行事与这宫女的做派。孟古青便更清楚这是谁的手段,只是从不敢想象,这世间竟有如此母亲,一次两次的拿孩子的性命去固宠、去害别人。
顺治闻言却是更为激动,看向孟古青的眼神也更为凛冽。
孟古青则是浑不在意,依旧追着那太医问道:“白信石?这是什么毒?是你发现的吗?”
太医不知孟古青所问为何,然而既然皇后问了,自己只能回答:“白信石也就是****,是为砒霜的一种,白色块状,无味,火锻之后毒性更烈。臣在检查巴庶妃日常所用的物件时,发现了掺在银骨炭中的白信石。”
孟古青听了太医回话,也不追问,只转了问题:“那巴庶妃是什么时候胎动,你又是什么时候到的这咸福宫。”
明明已进了十一月,太医竟不知为何出了一身的汗,自袖笼中拿出帕子,在额头上胡乱的擦了擦,回道:“回皇后娘娘,据巴庶妃身边伺候的人回报,巴庶妃是申时三刻腹痛不止,臣与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酉时到的咸福宫。”
自孟古青进来,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石庶妃语带讥讽,冷冷插言道:“这一时三刻,你便能立时找出巴庶妃中毒的原因,果然是神医圣手啊!”
太医眼见的孟古青这般发问,心中已是惊惶,而石庶妃如此看清时势的帮腔,更是令自己心虚不已,瑟缩道:“臣……臣进入巴庶妃寝殿时,便有些头晕,故而心生疑窦,才着重检查了巴庶妃的炉火。”
顺治在旁等的心焦,见孟古青竟在这里问起了这些,心中疑惑,‘这个女人,如此时刻,她不应该是跪地痛哭,或诉冤枉、或是求饶,让自己为她做主、洗雪冤屈,那样不才是正常的吗?’,而不是此刻镇定自若、一字一句的逼问太医,让太医几无招架能力,便更为愤恨道:“事情已然分明,你还如此絮叨做些什么?难道伤了一个巴庶妃仍不够,你还要攀诬到别人身上吗?”
孟古青平白挨了一巴掌,心中本不痛快,听得顺治如此话语,便也不客气道:“难道只允许别人冤枉臣妾,不允许臣妾自证清白吗?长生天在上,孟古青以科尔沁一族的名义起誓,这是若是孟古青做下的,孟古青绝不推诿,若不是臣妾做的,别人却强加给我这样的罪名,还请皇上恕臣妾脑袋小,戴不得那样大的帽子。”
顺治一时语塞,指着孟古青道:“你……你真是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