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在发现事情有异后,早已偷偷的遣了人去告知太后,自己则如热锅蚂蚁一般躲在角落里。
然而无论是贞妃、石庶妃等人的咄咄相逼,还是孟古青的解围,吴良辅在顺治未出现之前,都不能现身于这万春亭中,否则就是做实了自己主子在这亭中的事实。
此刻见了顺治,真如见了亲娘老子般,却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绪,只悄悄地跟在顺治身后,来到众人面前。
孟古青眼见的顺治从外面走了进来,又是如此态度,当下心中生疑,知道万春亭中出了变故,却不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静观其变。
“贞妃,你们不是吵嚷着要进去看看吗?怎的跪在这里,且起来进去瞧瞧啊。”顺治越走越近,直至走到贞妃面前停了下来,对着领头的贞妃问道。
顺治盛怒之下,贞妃自是惶恐不堪,非但答不出顺治的话,支支吾吾,却是连话都不能说全,只是不住的磕头如捣蒜。
顺治本就气急,猛地想起贞妃又是董鄂如玥的堂妹,且一直这般吵嚷叫嚣,心中怒火更炽,全然失了往日风范,上前一脚便将贞妃踹倒,口中恨恨道:“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朕素日里待你不薄,你却时刻不把朕放在眼里,丝毫不顾及朕的脸面,既如此,朕也不必再给你脸。”
贞妃不知所措,只屏息凝神,抬头望着顺治,却是连求饶都不会说了。
顺治也不看她,对着还呆呆地站在众人前面的怀璧吩咐道:“怀璧,你且让开,让咱们的贞妃娘娘进去瞧瞧,若是能瞧出些什么来,朕就把万春亭赐给她,让她日日守着这万春亭了却余生。”
万春亭位于御花园东侧,离着皇帝平日里居住的位育宫远之又远,若是真被关进了这万春亭中,君恩不再,那这万春亭可就成了这宫中另一处的冷宫。
贞妃虽有些小算计,却不是心智坚韧之人,眼见得事情没了转圜余地,身子不由的往后一倒,便已经晕了过去。
顺治不曾吩咐,内侍们便不敢上前,也只能由着贞妃这般毫无仪态的躺倒在顺治脚下。
孟古青知道顺治这是动了大怒了,加之心里始终觉得贞妃等人是真的愚笨的可以,所以,也不屑于给贞妃等人求情。只不过御花园中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闹大的,便在心里斟酌着怎么开口,才能平息顺治的怒气。
心里正在思量着,却听得万春亭中陡然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孟古青不知细情,还以为万春亭中出了什么事情正要往里面奔去。
然而却被顺治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几不可见的冲着她摇了摇头。孟古青心中生疑,正抬眼望着顺治,顺治却是别过脸去,不肯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情绪。
待万春亭的殿门慢慢地打开,有人自里面缓缓而出,西下的阳光正好打在门楣上,让人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与模样。
孟古青定定的望着来人,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越努力的盯着,越是看不清。
却是跪着的石庶妃低低地呼了一声,孟古青回了回神,才听到竟是一句“襄郡王”。孟古青才看到竟是博果尔低垂着头从万春亭中走了出来,来到顺治面前,蹲身行礼道:“臣弟与内大臣颚硕之女董鄂如玥彼此爱慕,渐生情愫,还望皇兄成全。”
博果尔虽厌恶董鄂如玥,却也并没有特别恨她。对于一向洒脱的博果尔来说,有爱才有恨,不值得爱的人,自也不值得恨。
然而顺治性子却是更为刚烈,自己又被董鄂如玥将计就计的设计,出口便没有博果尔这般留情面,对着身后伺候的吴良辅吩咐道:“传朕口谕,襄郡王博果尔既受用了董鄂氏,董鄂氏又人品贵重、礼教夙娴,便赐董鄂氏为襄郡王侧福晋,即可抬进府即可。”
当顺治说到人品贵重、礼教夙娴之时,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间挤了出来,那藏不住的讽刺与恨意。而郡王娶妻,即使为侧福晋,也应命钦天监择了黄道吉日,让宗人府汇册,由礼部册封,如今这般草率,让董鄂如玥比寻常的侍妾都不如,真是大大地打了她的脸面。
吴良辅虽觉有异,然而君命难违,只得在一旁连连领命。
博果尔对周遭一切却恍若未闻,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顺治对董鄂如玥的这番羞辱,博果尔非但不曾言语,更没有为董鄂如玥申辩万分。
里面的董鄂如玥听见了如此旨意,也顾不得脸面,急急而出,扑跪在顺治面前,嘴中不住呼着“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董鄂如玥此刻真是生不如死,自己一番筹谋,原本算的好好的。万春亭中,自己在顺治身旁悠悠醒转,佯装成顺治酒后失行,勉强了自己,而后贞妃、乌雅福晋在人怂恿之下,来这万春亭中目睹一切。额娘常说,女人的眼泪,是牵住男人脚步的丝线,到时候自己再一番梨花带雨,那日后自己封妃进宫则是顺理成章。
却不曾想,在宁悫妃离开后,自己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晕了过去,待自己醒转之后,身旁瞪着自己看的人竟是襄郡王博果尔。更可怕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里,有绝望、有濒死前的遗憾,却独独没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与怜惜。
自己正在茫然不知时,襄郡王早已收拾好了东西离开。而外面传来的却是这样的一道旨意。
听到董鄂如玥求饶的呼声,顺治却是低头道:“如今你已是襄郡王侧福晋,朕的弟妇,该学些礼节了,你应该说谢恩,而不是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