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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玉衡怎么也没想到离开时是她昏迷不醒,回来却成了他。
一进洗髓殿就见墨汀风倒在地上,那小丫头惊惶跪在一旁,搬又搬不动他叫又叫不醒,一副哭过鼻子的样子。修为金沙自他之身四散飘逸,分明是反噬发作到一定程度,已经开始了法力外溢,好在自己回来及时,并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顾不得许多,快速闪形到墨汀风身边往其腰间一探摸到药瓶,喂他吃下一粒护住心脉,紧接着施术封住他神门、膻中、中脘等三大穴位抑住外溢的法力,又将他平置于万年润玉之上聚气凝神。做完这一切,空中那些如金沙般的物质已经消散了一点,剩下的渐渐重新向他汇聚而去,没入其身不见。
“还好来得及。”他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向着仍旧跪坐在地一脸惊懵的宋微尘一伸手,“小丫头,吓坏了吧?”
眼前的男人美得雌雄莫辨,眼睛如星如月,唇红齿皓,而且温柔得一塌糊涂,她不自觉拉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庄玉衡一边带她走向雅台一边打量着宋微尘,比昏睡时更加灵动出尘,只是明显被吓到了,有些魂不守舍,倒愈加惹人怜爱。
“你不用紧张,幸亏我回来及时,他没事,修为略有折损问题不大。”他忍不住出声安慰。
“您是……?”听他说那千年冰坨子没事,她安定了许多。
“司空之主庄玉衡,是司尘大人的好朋友。我会医术,所以你受伤后他带你来我这里医治。”
原来如此,那他肯定知道我的来路,大可不必为了障眼禁制费劲扯谎,念及此,宋微尘冲着庄玉衡一鞠躬。
“您好!我叫宋微尘,就是微小如尘埃的那个微尘。目前是司尘府的代理白袍,说是白袍其实废柴得很,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而且还如您所见,命比较脆。司空大人若是不介意,叫我微微就好,总之谢谢您救了我。”
说罢又鞠了一躬,庄玉衡哪见过这样的姑娘,只觉得新鲜。
“你果真有些与众不同,难怪他那么在意你。”
“在意我?你说他吗?”她指了指墨汀风,“司空大人您误会了,他盯着我不放是因为他有业绩压力,白袍案不尽快告破会影响他升职加薪。”
庄玉衡大笑,也不点破。“那你在意他吗?方才看你那么紧张。”
“在意他?!”
宋微尘眼睛瞪的像茶桌上衔钱的茶宠蛤蟆,“我方才紧张是因为这里半个人都没有,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说不清了,白袍案我已经莫名其妙成了疑犯,别回头再惹出个黑袍案我还是疑犯,那就彻底玩完了,我这是命犯黑白双煞么,司空大人您说我长几颗脑袋够砍?”
庄玉衡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差点把喝进嘴里的酒笑喷出去。她与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委实率真的可爱,他看着欢喜,不觉更想亲近些。
他本就偏爱女子——因这庄玉衡整个宗族虽然兴旺却多为男丁,晚辈里更是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家族传统就是宠女孩,“女子生来应宠”是他的宗旨,何况是眼前这样古灵精怪的姑娘。
“我有个表妹,她管我叫玉衡哥哥,你们年纪相仿,以后你就随她一起称呼吧。只是她太娴静,还是如你这般活泼些好。哦对,她常去司尘府,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司空……表妹……常去司尘府……?宋微尘隐约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老话讲打蛇打七寸,老话不会那么寸吧……
“司空大人,呃,玉衡哥哥,你说的表妹……是不是姓阮?”
“你认识绵绵?”
淦!果然是那朵老龙井,真是蔺相如回车避廉颇,独木桥上遇仇人,冤家路窄!要是让她知道她表哥救了我的命,还不得嘚瑟到开屏?好在她这表哥看着倒像个正常人……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阮绵绵知道白袍就是我,也不能让庄玉衡知道我跟那老龙井有过节。
“微微?”庄玉衡疑惑的眼神将她拉回现实。
“咳,绵绵姑娘琴艺了得,世间谁人不识,我也是幸有一面之缘。”宋微尘难得说话如此正经,“不过她并不知晓我白袍的身份,事关重大,还请玉衡哥哥替我保密。”
“那是自然,你的身份我特别交代过,他断不会说。”说话的是墨汀风。
不知何时,他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润玉石上看着两人。
见他醒来,庄玉衡反而一脸没好气。
“让我去忘川做说客,你却在这里差点把自己弄成废人。老小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说话间墨汀风已经来到雅台,坐在了宋微尘身旁,他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千般复杂,似乎透过她正看着她灵魂深处的什么似的。
她真是桑濮的转生吗?
他该有所期待吗?期待一个自己死活不愿承认却又等待千年之久的相逢。
可她身上的前世印记究竟因谁而起?若她真是桑濮,显然能让她留下印记之人大概率不是自己,想到此,顿觉心灰意冷。
宋微尘先是被他如炙炭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继而见其眼里的火光突然熄灭,闷头拿起酒又要喝,她没忍住出手拦住了他。
“你刚才真的挺吓人,伤成那样不能喝酒……吧?”
他侧头看她,竟露出一丝怅然苦笑。
“你也会……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