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业乐县
岁的善德昌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彼时的他正坐在凳子上,吃着刚刚买到手的羊杂。他抓起桌子上的蒜,一口蒜,一口羊杂的吃着,边吃还边嚷着“吃着羊杂就着蒜,神仙生活也不换。”
离他有两个身位的桌子坐着一个男子,也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羊杂,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善德昌。
业乐县地处古兰城的西南角,本身并无特点,但不知是何原因,其土壤种粮食不得活,草料却生长的极为茂盛,拥有古兰城最大的草场,羊牛数量极多,因此也催生出了许多产业。据传在许多年前,一仙界高人来此游玩,吃了此地的羊杂之后,便在此定居,只为天天能吃到业乐县的羊杂。业乐县也因此名声大噪,羊杂也成了此地的招牌,仙界高人赐名“业乐”,寓意此地居民安居乐业。
善德昌吃完羊杂正欲起身,却有一只手按在他在肩膀上。按平时情况,作为三阶佩刀卫御的善德昌早已抽出佩刀斩向此人。《卑天律》宣:“无故侵扰卫御者,可斩之”。但此刻善德昌已经意识到此人的不同,他想撑起自己肩,但是在那双手的压制下丝毫动弹不得。
羊杂摊老板认得善德昌,他是羊杂摊的常客,与老板也算是相识。他见识过此人的力道,也明白能够压制住三界刀御的人也绝对不是善茬。这两个人一发力绝对能直接把自己的摊子给掀了,那自己这一天真是白干了,自己还不敢找他们赔偿。如果自己去要赔偿,那才真是活够了。
他迈着匆忙的步子赶了过来,连抓羊杂的那只手都没来得及擦,便用手搭在了那名陌生男子的手上。他不期望自己能够拉开,只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弱小来唤起他的可怜,进而避免自己的摊子被毁的结局。
善德昌看到羊杂摊老板如此结局,别提心里有多无奈了。他也很疑惑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份,按说在一个小小的业乐县里,作为三阶卫御的自己应该可以肆意横行了,谁承想今日还能碰到这种厉害人物。
“唉,你到底是谁啊?”善德昌此时心里虚的很,但是在羊杂汤老板面前必须要撑住自己的面子,否则在这个一条消息能在半天传遍所有人的县城里,自己肯定会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男子没有搭话,而是将左手伸向自己的腰间,缓缓掏出一个令牌。还未等善德昌看到,老板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结结巴巴说道:“一......一阶卫御驾临,小人有眼无珠,望......望大人放过啊。”接着便痛哭起来,软在了地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一阶卫御驾临,快快拜服啊”,原先喧闹的大街顷刻变得鸦雀无声,接着便是齐整整的跪拜声。
善德昌心里苦啊,他起初并不相信此人是一阶剑御,只当是羊杂老板眼拙看错,但是他现在也看清了男人所持令牌,是一阶卫御无疑。
完了。善德昌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卫御,是人族的持器精锐。《卑天律》规定:“人族非特许不能持兵器,凡违令持兵器者,皆罚之。”卫御按照“魁选”体系选拔,每四年一次,按照成绩高低分为五阶,以一阶卫御为尊,卫御只听从皇族及仙佛调令。
一阶卫御共有六位,分别为破军使、伏阵使、晓月使、日冕使、唤星使、顾晨使,每位一阶卫御皆持有仙佛所授法器,名为“封尘器”。其中注入有仙佛灵法,各有特性。
善德昌清清楚楚的看到男人所持令牌的正面刻有“一阶卫御”,当令牌旋转之后,漏出了另外两个字“破军”。
“破军”,为北斗第七星,其星属水,在武曲,廉贞,曲,禄存,巨门,贪狼之后。“破军”者,为万人敌,以后方己阵为弓弦,以自身化为冲锋陷阵之箭簇,所射之路,活物皆无。星象属水,在承接一往无前刚劲锋芒的同时,亦富有“上善若水”的婉转与包容,在行事时不至莽撞,排兵布局富含谋略。故唯有自身实力强大且具有智慧之人才可称此名号。
善德昌还未来得及想起当今破军使之名,他的脑子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位故人。
他的师父,他的恩人,他的救赎者。
惠云风,前代破军使,死于三年前的浦林之战,也死于善德昌面前。
长元历800年。
浦林之役。
惠云风率领六万军士与其余六星深入妖林,遭遇十二妖众中谷清、田进及啸风的埋伏。惠云风为掩护部众撤退,减少伤亡,率领六星与敌缠斗,在击杀谷清,重创田进之后最终陨落。
善德昌是活下来的那个,但是他生不如死。
他始终忘不了惠云风带领部众出征的那天。
那是长元历800年的三月。
彼时的惠云风意气风发,瘦削的脸上充满着坚毅。
他手上拿着一杆银枪,那是仙佛赐予给他的封尘器。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灵法,他从未在战斗中使用过。在过往的战役里,他仅仅依靠着卓越的基本功和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便无往而不利。他身后还站着六位战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忠诚不二的好手。
破军七星皆站在高台上,他们的面前站立着六万甲士,分为十二个方阵。甲士身着玄黑色战甲,手中持着不同兵器。他们的后方还有战车、投石车等大型器械。
他们即将在第二天开赴妖国,实现属于军人的抱负。
善德昌不敢再去想。一旦回忆肆虐,他甚至会觉得周围就是战场,回首便是惠云风的最后一面。
他努力的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拉回到这个不起眼的羊杂店以及这位素未谋面但是继承了惠云风位置的破军使身上。
干枯的回忆仍旧栩栩如生,眼前的现实却显得枯燥乏味。
这是属于人类情感与精力的浪漫。
善德昌内心的恐惧突然消失了,他不再拘泥于对方的身份的高贵。也许是刚才的回忆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的荣耀和抱负,作为破军使的一员,他可以不顾生命的向前冲锋,但是他无法容忍的是自己 的懦弱与退后。
尽管他已沉沦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