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醒了,大小姐醒了!”
“快快,快请廖太医”
“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大姐姐,大姐姐”……
柳南嘉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外界一堆堆的声音,熟悉的、陌生的、尽是关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让她不甚清醒的脑子阵阵眩晕。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隐约中看到一根长长的银针扎了下来,然后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廖太医施针完毕,有药童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廖太医额头上的汗。
“廖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当朝左相柳杰的夫人夏氏,已经三十五岁的柳夫人柔柔弱弱,肤若凝脂,让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柳夫人放心,大小姐脉象平稳,已经度过了凶险期。老夫这就为小姐开一副新的药方。”廖太医说道。
“可是,姐姐为什么还昏迷不醒?”
柳府二小姐柳南蓁哽咽的问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满满的担心,仿佛廖太医一旦说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她的眼睛就能立时水漫柳府。
“二小姐不必担忧,大小姐毕竟受伤的是头,流了那么多血,总要有个恢复的过程,现在多睡有利于恢复。”廖太医耐心的解释。
柳二小姐年纪虽小,却一片善良之心,柳大小姐受伤昏迷了三天,柳二小姐不眠不休的守护了三天,让廖太医都为之动容。
柳府主母亦寸步不离的歇在院子里。
当真如外界传言一般,柳大小姐虽自幼丧母,却端的是好福气,就连在府学的幼弟,也向先生请了假陪在长姐身边。虽非一母所出,却比有些亲生的更亲近。
“多谢廖太医救了我家嘉儿,不然等我家老爷回来,我真的是没办法交待。”
柳夫人拿着帕子摁了摁眼角,“杜嬷嬷,带廖太医下去开方子”
“是,夫人。”杜嬷嬷笑眯眯的引着廖太医下去。
等一众人都退下,柳夫人看了看熟睡的柳南嘉,对着柳南蓁说道,“蓁儿,既然太医都说嘉儿没大碍了,你跟娘一起回去吧。”
“是,娘。”
柳南蓁又对躺着的柳南嘉说,“大姐姐,晚一点我再来看你,你可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青萍,红叶,照顾好我姐姐,姐姐醒了,速速来报我。”
“是,二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家小姐的。”柳南嘉的贴身大丫鬟青萍回复道。
柳南蓁扶着柳夫人回了柳夫人的墨韵堂。
青萍坐在床榻前,一边为柳南嘉擦拭手,一边对着擦桌子的红叶说,“小姐怎么命这么苦呢,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偏偏跟二小姐去上香的途中会从石阶上摔下来,如果当时我没有贪玩去采花就好了。”
青萍说到这里,懊悔的又扇了自己一耳光,自柳南嘉出事以来,青萍无数次想起都恨不得从石阶上摔下来的是自己,看着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柳南嘉,青萍多希望,哪怕死的是自己,小姐健健康康的多好。
“红叶,你说,二小姐的手镯早不掉晚不掉,怎么就偏偏走路的时候会掉下来呢?会不会”
“青萍!”红叶厉声打断了青萍接下去要说的话,“小心祸从口出。”
青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一室突然安静下来。她知道她不应该怀疑二小姐的,二小姐那么善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温婉可人,和小姐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是真心把小姐当成亲姐姐看待的。
可是,小姐怎么会从青云寺的石阶摔下来呢,真的是雪后石阶太滑吗?
柳南嘉意识回笼的瞬间,恰好听到一个小姑娘渐渐远去的声音:青云寺的石阶,真的那么滑吗?小和尚不是每次都打扫的很干净吗?
柳南嘉慢慢睁开了眼睛,挪动着头环顾四周,一时有些恍惚,室内的陈设熟悉又陌生,这里怎么那么像出嫁之前的闺房?她不是应该在辅国公府的柴房里吗?她不是应该死了吗?还是说人死了以后,就会故地重游?
“我的好姐姐,妹妹来送你上路了。”
临终前的一幕一幕清晰的出现在柳南嘉的脑海里,她的妹妹,她嫡亲的妹妹柳南蓁,笑盈盈的脸上说着最恶毒的话。
“你在等宣安吗?呵,他不会来看你的,你在他眼中就是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dang 妇,他巴不得你赶紧去死,怎么还会来看你呢?”
柳南蓁看着柳南嘉鬓间的白发,笑的越发肆意,“如果不是皇上下旨,他根本就不会娶你。宣安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是你,占着本该是我的世子妃之位,让我堂堂左相之女,委身为妾。”
柳南嘉怒瞪着柳南蓁,恨啊怨啊,早在赵宣安亲自吩咐大夫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已经成型的孩子,狠狠摔倒地上的时候已经恨完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解脱,早点去见自己还未来得及见面已经夭折的孩子,离开赵宣安,离开国公府。
柳南蓁越说越恨,“我的好姐姐,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吭声呢。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不了话了,不是自诩声音甜美吗?还不是一碗药下去什么也没有了。姐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世子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柳南嘉急切的看着柳南蓁,“啊?啊?”‘’
“哈哈哈,听听你这嘶哑的声音,听了都恶心,”柳南蓁嫌恶的躲的远了一点,“因为世子从未宠幸过你,那晚是我花了五两银子从街上找了个最丑最脏的乞丐。柳南嘉,你这辈子,也就能配得上那个乞丐。”
“如今,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柳南蓁看着如死狗一样躺在草垛里的柳南嘉,只觉得浑身舒畅,从此后,世间再没有柳南嘉,赵宣安最爱的人只能是自己。
柳南嘉收回了看向柳南蓁的眼睛,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房梁,赵宣安,柳南蓁,若有来世,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