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莎伦从寺庙里出来,我们就绕道回了马店。眼看天色已晚,我还是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却睡得远不安稳,尽管我早已深谙安神凝息之术,但仍不免在迷糊间脑海里兀自回想之前在大殿里看到的那一副气势恢宏的长壁画。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被莎伦叫起时,马锅头格桑大叔已经带人走远了。所幸,马队冗长,待到我收拾停当,跟出门外,头马虽然早就看不见了,但前面的骡马才刚刚转过街角。
“幸亏有你叫我,否则,我还真怕因为留连这古镇的景色风光,拉下来了呢。”紧走几步,牵马赶上莎伦后,我也是憨笑着跟她解释道。
说实话,早在照片上我就屡次见过这规划紧凑,山水秀丽的丽江古镇的秀美,如今真的踏入古镇,更是见识到千年前的盛景,只觉网路上美图里那些叮咚的溪水流淌瞬间变得活灵活现起来了。
流连忘返间,一刹那我还真有一种来这里旅游的错觉。若非莎伦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旁边默默提醒我主线任务的事情,我还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融入周边小锤敲制银器的“噼啪”声所奏起的节律里,一时出不了了呢。
“呵呵,其实,那样也不错啊。”莎伦闻言,眼神不由得越过我的身影,扫过我目光之前凝视的景色,自言自语间,她那英武的眉宇间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细腻的柔和之情。
第一次看到莎伦心中深藏的柔情,我只觉得,一瞬间,眼前那刚猛英勇的女武神,不知何时居然变得如此女人味十足了。
跟着马队,缓缓走出镇子,随着商旅的讨价还价声,银匠们捶打银器的声音,乃至大大小小、来自四面八方的货郎四处吆喝的声音越走越远,耳边的嘈杂也渐渐被泉水的叮咚所取代。
一路向东,我们跟着马帮,不知不觉就走近了之前在古城里看起来还显得有些遥远的玉龙雪山。
“这里应该就是那大海神女面茨姆的老家了吧?”看到山麓峡谷间难掩的秀丽,我忍不住跟身边的莎伦感叹道。
“嗯。怎么?又想找借口留在这里?”莎伦看我凝望青山碧水的神情里充满着诗情画意,不解我大华夏传统化风情的她自然以为我是多愁善感症作,忍不住浅笑着调侃我道。
“呃,你不是说了嘛,其实那样也挺好。”置身于雪线下十分有层次感的山色中,我对于茫茫命运长河中找寻罗荃师父也渐渐不是那么执着了。有时还真想,要不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找个洞天福地好生修养算了,说不定,还真能无心触动真神,随心迎来造化呢。
“有那心思,还是留到以后吧。至少,等这一路走回了再说……”听到莎伦轻描淡写间已经加快了步伐,往前面闲聊间与我们拉开了距离的骡马赶去,我也是恍然回过神来。
原来,这妞儿是在挤兑我呢。亏我还一时萌生了与她在这千年前的时空里共度余生的幻想呢。
轻轻捧起溪边的清水,作势拍打了自己的脸颊,醒醒上涌的神气后,我才牵着自己的马儿,疾步朝头巾蒙面的莎伦赶去。
也许,是该应了她所说,还是全力以赴走完这段古道再说吧,是去是留的话。
想到这里,我也是不再醉心于周围每走几步都变化出新风情的周围景致,身上完全的注意力只在赶上前面不远处的骡马——毕竟,马帮道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多,万一再遇到之前布迥松阶吾学之怒那样的神异之景,如果没有格桑大叔的指示,估计我们这种外行人,也就凶多吉少了。
如此想着,我们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然而,正当我和莎伦奋力赶着马儿,想在下一个山道弯口处赶上马帮大部队时,正前方那匹离我们最多也就三四十米远的骡马,却忽然间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我去!这又是什么情况!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啊。与莎伦面面相觑间,我们二人也是同一时间觉了事情的诡异,惊疑间,更是忍不住立即迈开步子,扔下马儿就全力往前冲去,只是,接下来生的事情,却让我们彻底感觉到了惶恐。
因为,我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居然即刻想踩在了棉花堆里一样,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了。要说这感觉,其实还蛮熟悉——对,就是平常做梦时,经常遇到的,那种想跑步,但脚步子却一直落不到地面上的那种情形。
“莎伦!你没事吧?”
扭头看向莎伦,她的情况也跟我差不多。见我问她,她虽然也是一脸不解,但也没有太多惊慌,只是朝我点了点头,随即摊了摊手,表达了和我一般的无奈。
“太奇怪了!得想个法子下来再说。”环顾四周后,我却现,周围的景色,山水树木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似乎,只是我们自身变成了阳光下若隐若现的肥皂泡一般,漫无目的地漂浮到了空中。
反倒是,我们之前牵着的那两匹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骡马,却都无事一般,顾自顺着若隐若现的石板路上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本能地循着马队的踪迹,波澜不惊地往前去了。
“我靠!这一阵把我们团团包裹住的光雾,好像只是在针对我们一样啊!”觉到异样后,我忍不住吐槽道。完了,却仍旧一点办法都没有滴,眼睁睁地看着两匹木愣愣的骡马,若无其事地越走越远,最终,在那弯月一般的山谷尽头,彻底看不见了。
更要命的是,这时我身上,跟之前遭遇布迥松阶吾学之怒的暴风雪时一样,一点灵气也聚集不起来了!难道是,刚才被淡淡的光雾浸润时大意了,没料到它居然跟那阵诡异的雪风一般,有封藏气机的作用。
我晕!这情形,看来是想跑也跑不脱了。走上古道之前,我本来还以为靠着吸收满天地灵气的轮回宝镜,能够应付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磨难,谁料想,接连两阵子吃瘪,就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挫败感。
毕竟,这世上,除了我见过,听说过的高人们,或许,还真存在这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远古正神呢。
“难道,这跟我们昨晚看过的那幅壁画有关?”思前想后,心思缜密的莎伦不由得推断出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猜想。
“不应该吧?那上面讲的不是卡瓦格博和面茨姆的故事吗?关我们什么事情!”话一说完,我突然就感觉到不妥了。
对啊!话说那容颜卓约,英姿飒爽的大海神女面茨姆,不正是玉龙雪山山神的女儿吗?
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咯噔”一响,不由得怀着一线希望尝试着启动灵能之眼,企图透过淡淡的光雾,感知下外面隐藏在某处的气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仁慈而神通广大的神氏,应该是叫阿普三多来着吧。
然而,屡次尝试下来,事实证明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徒劳。尽管我甚至都想过催动心血,奋力调动体内真气,想要看清目前的情势,却终究没有成功。
在这茫然感知不到时空流转的光雾里,我只觉周围的一切寂静得可怕,除了莎伦和自己的呼吸声,万籁俱寂。就好像,光雾在把我们慢慢从实实在在的世界里剥离,正缓缓将我们往一个未知的世界里传送一般。
“来了。”随着我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团异常耀眼的光球时,强作沉着的说出一句想安抚莎伦的话后,我只觉肉眼和心眼,霎那间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渐渐从迷茫中恢复过来后,我竟惊喜地现,自己的双脚终于又能感受到地面的亲切了。再一定神,却现,先我一步醒来的莎伦,已经悄然挡在了我的前面。
而与她遥相对峙的,竟然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银枪银袍,全身缟素的白马将军。
等等!这扮相,这威势,这英武,难道是,那传说中,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卡瓦格博?!
不是说好的阿普三多吗?
不容我细想,那威风凛凛的神将已经挺枪跃马朝我们冲将了过来,而这时我才看清,我们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秒切换成了一片到处都是苍天大树的老林。
看到这情形,手无寸铁的莎伦自然是顺手环抱起身边的一棵碗口般粗的枯树,猛一用力,就将枝叶掉落了一半的树桩连根拔起,一抓,一横,朝迎面杀到的卡瓦格博狠狠挥了过去。
“小心!”来不及催动心眼,但依旧从对方的出招看出敌人经验老道的我,刚想上前帮忙,却猛然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我的灵力,似乎依旧处于封印状态。
不过,好消息是,看到那与莎伦战成一处的卡瓦格博似乎也没有展现凡的神力,我是否可以假定:这里的主人,希望我们用凡人的姿态来战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