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妖物巨口未合上的瞬间,一道火流星似的影子顺着它的齿缝径直投了进去。
而几瞬过后,漫天浓云滚滚而来。呼喇一声雷响,劈得周北南变了脸色。
此云他有幸得见过一回,那是在他幼年时,清静君渡劫,渡劫云的云尾从风陵山一路延伸到了应天川来,如今身在其中,才知其势有多么可怖!
而他们之中已至金丹大圆满之期的,除徐行之外还有何人!?
这混小子挑在此时渡劫,难道不要命了吗!
周北南方才集中全副心神与双蛇缠斗,并未看见徐行之身受重伤的一幕,他撤身而走,举目四顾,却寻不见那人影子,心下更慌,刚想喊徐行之名姓,便觉一道元婴灵压骤然而来。
岳无尘振袖,排出一道气浪,沉声令道:“四门弟子听令,全部退回元仁山间!岳无尘在此,勿要惊慌。”
“岳无尘”三字,顿时将周北南从慌乱的泥淖中扯出。
是,清静君在此,徐行之哪怕将天搅出个窟窿来,也有人为他炼石补天。
众家弟子在曲驰带领下撤开之后,岳无尘定一定神,不顾俱被狂风吹乱的衣衫,单足立于空中,仰头望天。
那因“缘君”而受了重伤的九尾蛇狂暴之下,朝岳无尘喷了一串铁弹子出来,他旋身避开,徒手一夹,一枚弹子卡在了他食指与中指间,炎炎蛇火立即将他手指灼伤了一大片。
岳无尘目光转冷,信手一甩,正中它伴侣的左眼。
那吞掉徐行之的九尾蛇痛吼一声,灯笼大小的碧绿眸光瞬间熄灭,从里头汩汩淌下一股稠血来。
若卅罗在此,便会发现,岳无尘此时神情,与数年前与他在怀宁一战时一模一样,冷静又疯狂,怒到极致,心和血就一道冷了下来。
岳无尘想,行之终究还是走了一步险棋。
幸好孟重光追随重伤的行之进入了蛇腹,也幸好自己身在此处。
天雷乃徐行之驭功招来,不消片刻,第一道雪白电光便直冲着巨蛇蛇腹斩下!
那因失明而狂吼的九尾蛇猝然失声,被劈成了一条僵直的麻绳,蛇腹被剃刀似的闪电豁开一道巨口,两个相拥的人影自破口处坠下,翻滚着落于山间。
另一条九尾蛇失去依傍,还未来得及逃窜,巨大的蛇头便被“缘君”一剑割下。
第二道天雷紧随而至,但在半空中,一道雪白的身影陡然现出,携狂势而来的雷电落在他后背之上,电花四溅之时,那人却连哼都未哼上一声。
天雷受阻,自是不满,第三道梭子般投下,岳无尘试图抢前,却未能拦下,正心焦时,一股妖气却自山间湃然而来。
雷落处,轰隆,砰嗙,妖气散了一瞬,重又聚起。
岳无尘忍住浑身灼痛,暗暗宽慰:……好孩子。
这回徐行之并未昏过去。他在疼痛中亲眼见到孟重光化出妖相,亦亲眼瞧见那天雷加诸在孟重光身上,心火煎熬得他吐出一口残血,身上却剧痛无力,只得捂着伤处勉力挣扎:“重光……这是我的天劫,你速速让开!”
孟重光不避不躲,将他乱发别于耳后,又用微微冒烟的指尖捏住他的耳朵,亲昵道:“师兄,咱们何分你我呢?”
徐行之听这话有些古怪,还未细思,唇瓣便似过电似的酥麻了一下。
青年捧着他的脸,缠绵着他的唇,将丝丝残电渡去,含咬□□。
徐行之双目圆睁,甚至未曾反应过来孟重光在动手封住他周身大穴。
待他发现时,身体已软了下来,疼痛远去,唯一有感觉的是麻痒的唇畔。
徐行之耳边响起孟重光的呢喃:“……师兄,睡吧。睡醒了就不疼了。”
在这句话过后,他双眼一暗,一枕黑甜。
那隐匿的天道被这横空杀出的二人搅得发了怒,尤其是距其最近的岳无尘。雷光竭力避绕开他,而岳无尘因为身在外围,所防范围太广,距天极近,受雷之时对身体损伤巨大,是而他穷尽全力,只挡下了二十道。
孟重光则挡了剩下二十八道。
待第四十二道雷降下之时,岳无尘终是脱力,自云端降下,俯身喘息不止,云衣素服条条绽裂,露出深红的道道灼伤。
暴雨中,他隐约见到一道黑色人影奔来,还以为是错觉,直到肩膀被人一把握住,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几声断续的焦急大吼,岳无尘才回过神来,勉强瞧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十三?你来做什么?”
天边又有雷动之象,他仰头看去,膝行几步,想去阻拦:“快回去……炼气之体来此,是不要性命了吗?万一被殃及……”
“谁不要命?!谁他妈不要命!”卅罗把人往回一拽,眼见那躯体上红伤遍布,气得面白唇青,粗暴道,“岳无尘,我真想揍死你!”
岳无尘经历方才激战和二十道渡劫天雷,已受不住这样的拉扯,脱力软在了卅罗怀间,神志模糊间依旧喃喃低念:“回去……”
卅罗不动如山,跪坐着抱住他的脑袋,在天雷冲山间劈下、地动山摇之时,面色冷郁,目光如炬。
这个疯子!
自己必须要好好修炼,超过徐行之,超过岳无尘,好将这个疯子紧密地看着、护着,叫他一生一世都不必再为旁人这般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