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药草欣赏一会儿,又折回殿室中,好生翻找一通,找到了一块赭色玉璜。
刚才他嘴臭,怪对不起陆御九一番好心的,等有空闲了就把这东西赠与他,就当是歉礼好了。
陆御九一气儿跑出老远,才在一棵柏树下站定,大口喘息。
在抚胸口时,陆御九察觉有异,抬袖浅浅一嗅。
袖口沾染的瑞脑香气绵绵地传来,惹得他心中一悸,不自觉想到刚才之事。
——在听到殿外传来足音时,来不及扯他进殿的周北南索性俯身一臂压在了他的脸侧,将他严密地挡护住,低声叮嘱道:“别动。”
那声音现在好似还在他耳边打转。
陆御九正失神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柔和声音在距他不远处响起:“陆御九?”
他抬目一望,看清唤他名字之人的相貌,吃了一惊,匆匆撩袍跪下:“清静君。”
清静君立于柏树下,身侧跟着传闻中颇受他宠爱的罗十三。黑袍青年,素衣仙君,一个冷面如铁,一个温情似水,却都是一样的俊美若神,看得陆御九微微怔忡。
“小陆,跑得这么急,要往哪里去?”
清静君如此亲近地招呼他,令陆御九受宠若惊。他恭敬答道:“回清静君,弟子有些礼物想赠给徐师兄。”
“那就快些去吧。”清静君笑,“我听行之夸赞过你,踏实认真,有阵修天赋与一颗赤子之心,前途不可限量。”
陆御九被夸得脸颊绯红:“徐师兄……过誉了。”
清静君说:“不过誉。”
被德高望重的君长称赞,说不兴奋才是假的,陆御九强忍欢喜,深深礼了一礼,才起身离开。
卅罗看这小矮子离去的欢欣背影,嗤笑道:“师父倒是不吝惜好听话儿。”
岳无尘说:“他值得。”
卅罗又道:“小陆小陆,叫得亲切啊。”
岳无尘看他一眼,失笑道:“……十三,别闹。”
这一声“十三”就叫卅罗收了声,暗道这岳无尘真会哄人,单单叫个名字都能令人酥了心肠。
正在他浮想联翩之际,一道倩影自远处御剑而来,未等剑身停稳便自上跃下,跪倒在清静君眼前。
元如昼喘息未定,脸色煞白:“清静君,那九头蛇确在平定山!但它不知从何处寻了另一条九尾蛇,二妖交尾,功力大涨!曲师兄正与之交战,请清静君出面,涤荡寰宇,扫清妖邪!”
岳无尘闻听此讯,表情和心一样镇定:“我知道了。你速速去召集行之他们,清点弟子,随我应战。”
元如昼领命,背身离去。
岳无尘回头对卅罗交代:“好生在观中守着。”
卅罗本想与他同去,可想到自己区区炼气之阶的身体,还是闭了嘴。
自己能与岳无尘随行,已是他拉下脸来百般央求的结果。不要脸可以,不要命可不行。
岳无尘的确是坦然得很。
此回由他亲自坐镇,行之又未受杖刑,未发高烧,平安过渡应是没问题的。
然而,岳无尘想错了。
命中之劫若都能这般轻易化了去,怎还会有命数难移一说?
上一世,这劫难是源于徐平生的一时不察,而这一回,则落在了温雪尘身上。
有清静君压阵,两条九尾蛇战况愈发吃紧,它们试图逃离,然而清凉谷阵法又岂是轻易破得的?其中修为较高的九尾蛇被打得红了眼,一眼锁准了镇守阵眼、吟念经咒的温雪尘,狂吼着朝他喷了一连串火弹子,竟把他的护身阵法打出了数道裂隙!
眼见若再受攻,温雪尘便要有性命之危,距他最近的徐行之驱功赶上,拦护于温雪尘身前,强横地替他挡下了一波骤雨似的弹子!
岳无尘远远瞧到此景,刚觉情形不妙,一颗着火的细小铁弹子便化作漏网之鱼,打穿了徐行之的右胸!
温雪尘指尖一紧,赏玩盘弄多年的阴阳环竟被捏得四分五裂:“行之!!”
这伤口细小,但却伤及了脏腑,徐行之又着一袭白衣,前胸后背迅速漫开的红意,彻底烧红了岳无尘的眼睛。
岳无尘捺下心间剧痛,纵起全身气力,凌空抛剑,刺向那较弱的九头蛇,元婴之力通贯其体,在它硬如磐石的躯干上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弃了“缘君”,踏风而行,直冲徐行之!
但他还是慢了一线。
徐行之动作因受伤微滞,那修为更深的九尾蛇得了机会,一扭肥硕身子,棺材似的蛇头一甩,竟一口衔住徐行之,囫囵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