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言简意赅:“收拾他。”
徐平生:“喝醉的人,和他计较什么?”
徐行之:“酒后伤人便不算伤人了?”
徐平生皱眉:“你别惹祸啊。他是师父亲收的二徒弟,万一事后计较起来,怕是师父都保不了你。”
兄长的话徐行之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他思忖一番,走至床边,将声调放得柔和了些,对卅罗说:“十三,你知不知道你对小灯做了什么?酒醒后跟我去找他道歉,听见没有?”
卅罗粗鲁道:“道个屁。”
……徐平生望天。
完了。
就算是他也拦不住徐行之了。
徐行之注视着卅罗,头也不回道:“兄长,揍过他后,我自会去领罚。”
徐平生还打算挽救一下:“他身上有伤。……莫要下手太狠。”
徐行之说:“我手上有数。”
裤子被扯下褪到膝弯处时,卅罗已觉出了些不对劲来,哼哼着想要起身,却已是来不及了。
从他身后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他脑袋嗡的一声,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右手颤抖着抚上被揍得发麻的光溜溜的后臀,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痛意后,他才炸了:“……你敢打我?!”
徐行之将他摁在床边,反问道:“你打得别人,我打不得你?”
卅罗气得热血一股股往脑袋里涌,奋力挣扎起来,可肉体凡胎又怎么杠得过徐行之这种年纪轻轻已入金丹期的修士,转眼间又结结实实吃了十来记巴掌,酒意被噼里啪啦地揍了个无影无踪。
他几欲吐血,直着嗓子叫骂,直到痛得受不了了,嚣张气焰才下去了不少,嘶嘶地吸着冷气,拱来拱去妄图躲避徐行之的巴掌。
将他一通暴揍后,徐行之拎着卅罗,返回青竹殿领罪。
卅罗想不到,那个王八蛋徐平生居然替徐行之作证是他先欺负九枝灯的。
更可气的是,岳无尘在听了他们的话后,竟没罚徐行之,挥挥手就叫他回去了,岳溪云还说自己欺凌同门,叫自己将《风陵史录》抄上十遍,以示惩戒。
卅罗抓住自己松松垮垮的裤带,气得两眼发花。
正道这群伪君子蛇鼠一窝!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徐行之的姓名从他的死亡名单上从原先的第四位一路提升,瞬间高居榜首。
三日之后,屁股疼痛渐消,卅罗才咬牙切齿地把他撤到了第二。
徐行之可不知道这个师弟脑袋里在转什么杀人放火的念头,打过他的当日下午就送了伤药过来,结果被卅罗一股脑全扔到了青竹殿后殿的竹林里去。
师弟难驯,着实让徐行之苦恼了一阵,但温雪尘的生辰让他很快淡忘了和这位师弟的龃龉。
在温雪尘生辰当日,他提着早已备好的金银香盒,以及从半年前就开始着手搜罗的十本风水典籍的孤本,打算出门时,却在山门处见到了同样换上了外出服饰的岳无尘。
徐行之惊喜迎上:“师父,你也去吗?”
岳无尘一张君子笑靥明玉如水:“……陪你。”
徐行之乐了:“那您送什么礼啊。”
岳无尘自身后取出一只小小礼盒,道:“雪尘心疾严重,我赠他一些药,权作护心之用。”
“师父真用心。”徐行之没规没矩地玩笑道,“咱们爷俩儿现在就走?”
岳无尘低头一笑,恍若清风拂过:“……走呀。”
温雪尘性喜静,因此也只邀请了几个熟人来谷中参与他的生辰会。岳无尘怕自己在场,几人会不自在,于是在进谷前便与徐行之分开,去寻清凉谷扶摇君下棋饮酒去了。
徐行之轻摇折扇,欣赏着难得有几分热闹之气的清凉谷,路过他身旁的每一个弟子都规矩至极地唤他“徐师兄”,他也一一点头回应。
穿过清凉谷第二道谷门,出现在徐行之眼前的是一条漫长的下行谷道。
日光如瀑,炫目异常,隐有微风吹过,将徐行之脑后束起的缥带扬起。他将折扇挡在头顶,眯着眼睛看向谷道尽头,只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或站或立的在那里聊天,便露出了个灿烂无双的笑脸。
“周胖子!温白毛!曲驰!小弦儿!”
听到身后的呼唤,身着藏蓝华衣、双臂抱至身前的少年周北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过头去,不满抱怨道:“……你来得真慢啊。”
他头上偃月冠上镶嵌着几枚玉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另一名朱衣素带的青年听到那呼喊声,微微笑了,出声应道:“行之,来了?”
温雪尘掐着阴阳环,漠然道:“大呼小叫,不像话。”
推着温雪尘轮椅的周弦掩口一笑:“徐师兄,你快来吧。温师兄方才还问起你怎么还不来呢。”
温雪尘眉头一紧,责备道:“……不要胡说。”
周弦一笑,俯下身来,在温雪尘耳侧道:“好,不胡说。今日是尘哥生辰,尘哥最大。”
温雪尘闻言,不自在地偏开脸,苍白的颊侧泛起一层浅浅的绯红来。
徐行之啪的收了扇面,自台阶上奔下,跑向他的挚友们,满眼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