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补衣蜷在床上抱住手,右手尾指断裂处血如泉涌。
他的肩膀抽搐不止:“疼……我疼……”
南狸拉过他的手,动用力量为他止血:“现在知道疼了?你有气你捅我啊?往自己身上下刀子你他妈真有本事啊。”
叶补衣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呼吸极轻,但他却竭尽了全身力气把南狸往外推:“脏。”
南狸气极:“嫌我脏?所以你把指头剁了?那你他妈里里外外都被我碰过,你怎么不去死呢?”
听了这话,叶补衣愣了好半晌,才小声说:“……没错,我脏,是我脏。求你让我走了吧。”
南狸现这人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又看他的血已止住了,便一甩袖子:“要滚就快些滚,你这一身血腥味,出了虎跳涧就是个死。”
撂下这句话,他负气离去。
被冷风一吹,南狸的酒意稍稍醒了一些,他在门口烦躁地徘徊一圈后,便听到屋内传来了细细的啜泣声。
渐渐的,啜泣变成了饮泣,再演变成了嘶哑的痛哭。
南狸没听过人能哭得这么痛,像是眼睁睁地看着身体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扯掉,又无能为力,只能疼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南狸被他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想要推门进去,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暂时无法面对叶补衣的脸,只好转身离开,把那磨得他心脏痛的哭声甩在了身后。
这一夜他喝掉了七八坛陈酿的存酒,和衣宿在了主殿的王座上。
谁想第二日,他再回到屋中,却不见了叶补衣的踪影。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那截断指。
他抓来守关的鬼修质问,得到的回答是,昨夜叶补衣出了虎跳涧,说是鬼王令他出去的。
得知消息,南狸在殿中走了好几圈,扬手砸了一个人俑。
人俑内里传来的惨叫声不仅没让他平静分毫,反倒叫他更加躁郁难耐。
很快,遍地都是人俑裂开的破片,南狸站在一地的碎片中,喉咙哽得痛。
小道士跑了?
他怎么敢跑?
他连剑都拿不稳,昨夜还斩了自己一根手指……
他不敢再想下去:“祝东风!滚出来!”
祝东风从殿外走来,看见这满地的狼藉,不禁错愕:“您……”
南狸指着殿外:“你去,去把小道士给我抓回来。”
祝东风自然不会违逆南狸的意思:“……是。”
南狸犹疑片刻,又把祝东风叫回,细细叮嘱道:“他受伤了,该是走不了多远。找到他后,你告诉他,叫他别闹了,我昨晚是……是喝多了才说那样的混账话;他若还不肯回来,你就把他扛回来。注意千万别拉扯他的手。”
祝东风满面无奈,领命离去。
南狸在殿里坐卧不宁了整整一日光景,才等来了来复命的祝东风。
“没找到?”南狸咬牙切齿,“他一个修为低劣的小道士,和凡人有何区别?你们连一个凡人都抓不住?”
祝东风汗颜:“王上,我们搜遍了附近,可实在是找不到王妃。”
南狸愈心慌。
蛮荒茫茫,他能去哪里?
他强忍着满心的惊惧,愤然起身:“一群废物!我亲自去找。”
一日过去,三日过去,三个月过去了。
南狸惊慌地现,他当真找不到叶补衣了。
他尝到了夜夜不得安枕的滋味儿。
当年,他的结妻子云华是死于一个道士之手,而南狸也被此人送入了蛮荒。千百年过去,云华成了他心口的一粒朱砂痣,好容易盼来了一个叶补衣,但现在,他却化成了一根针,一根刺,楔入他的心脏,叫他寝食难安。
他唯有在梦里才能看见叶补衣一面,因此他愈加凶猛地饮酒,好在酒醉过后去寻找叶补衣。
这一日,他又梦见了叶补衣和他过去生的事情。